畜生道(4)

她揪我耳朵打我屁股,但是,我喜欢她,她象我的奶奶。

所以,李宫正象现在这样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拎走,我就乖乖的龇牙咧嘴被她拖到一边。

她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她上来第一句话,不是刚才尚宫教训我的,什么储君当自重之类的,她直指问题核心,对我说,你这样做,会让燕公子很难做。

我呆愣,脑子转不过来:难道我让他做我的伴读,和我一起起卧,不是让他在燕家安身吗?

宫正看我一副呆傻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我抱到膝盖上,取下我头上的发簪,轻轻揉着我的头皮,我依偎过去,她说:“燕公子是庶子,燕夫人悍妒,他母亲又是个……”她把娼妓二字模糊了过去,“连宅子都不让搬进去的女人的孩子,一下子当了伴读,若他是个骄狂的,以后怎么在家族里立身?”

我听了低头不语,她摸摸我的头,也不说什么,长叹一声而已。

我从她膝盖上滚下来,悻悻然地走回寝殿,看到玄衣端端正正的跪在殿门口,他几乎比我这个七岁孩子还要细弱的手交叠在膝上,苍白得刺目。

他看到我走来,俯下身体,向我深深的行礼。

我蹲下来问他,愿不愿意做我的伴读,他没有回答,只是伏在地上摇了摇头。

我放他离开。

是的,宫正说得对,此等礼遇,不是为他安身,是为他种祸。

我想不明白,但是,玄衣想明白了。

后来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把我好好的夸奖了一番,大意是迷途知返,这件事摆平得不错。

结果,伴读的位置给了燕家嫡子,父亲一道旨意,下令燕将军的儿子全部补入宗学。

宗学是帝国最高学府,需要考试方能入学,学制三年,学成之后,通过考试毕业,最糟糕也能去州县做个府吏,成绩最优的那等,可直接留任中央做郎官,若是任了个秘书郎著作郎,晋身之路就可谓一帆风顺了。

我唤人调来宗学的名单,在上面看到了玄衣的名字,也就放下心来。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什么事儿都是热乎两三天的性子,玄衣的事情我张罗了一两次,也就兴趣索然,撂开了手去。

日子就这么流水一样过去,朝堂中续立张夫人为后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我看得冷笑,心道如果不是张家还知道点节制,只怕搞得出万民叩阍这种戏码。

父亲被烦得不行,每次看他在御座上两根指头拈着劝说立后的奏折,他都一副十分牙疼的表情,我在旁边翻翻选选,把这些官员的名字都暗暗记下,就算不秋后算账,也要给点小鞋穿穿。

我看他实在一幅牙疼加便秘的表情,我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对他说:“爹,我有个法子。”

我从来不叫他父皇,就象我也不叫母亲母后,他们是我爹我娘,父皇什么的,是长华叫的,与我无关。

他瞪我一眼,继续对着奏折牙疼加便秘。

我继续说:“爹,多娶几个娘,多生几个弟弟吧。”

反正虱子多了不愁。不如先让他们掐出来个满园□好了。

父亲继续瞪着我,我几乎以为我出了个馊主意,他一拍桌,说,这办法好!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一口气干脆利落的迎入了十数名勋戚之女,把夫人以下,少使以下嫔妃之位塞了个满满当当,我的弟弟妹妹也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落了地。

我七岁的时候,后宫只有一夫人一太子一英王,结果,我十岁那年,后宫主位变成了十四人,除了我和长华,下面硬生生多出来七子十一女。

……真是……效率奇高。

不过也正如我料,劝立张夫人为后的旨意迅速稀少,朝廷百官飞快分化,开始挽起袖子各自为掐。

然后,就是在这一年,燕家彻底的惹怒了我。

我忽然又想起来玄衣,是因为那一年宗学里出了个奇才,这个孩子出身寒微,九岁就通过了宗学考试,今年又以甲等第一的成绩显赫毕业,被父亲在我耳边念来念去,很是钦羡的语气。

我毫不嫉妒,任你如何年少英才,也是货于帝王家,反正都是要给我做事的人,越出色我越高兴。

不过他念得多了,我忽然就想起来,今年也应该是玄衣出宗学的年份,心血来潮,就调了宗学的考卷来看。

结果我大为讶异。

上面没有玄衣的名字。

虽说宗学学制三年,但是也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延期毕业的,我又唤人去拿宗学的日常记录,这一看,我看出了蹊跷。

从三年前我下令燕家免试入宗学的那天开始,玄衣就没有上过一天的课。

这不对。

这里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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