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深浅(92)


但刚往前面走一步,车窗应声而开,露出小小一道缝隙,仅能看到里面的人露出半张被墨镜遮住的脸。
而那人的脸后,还有另外一张脸。他比前面的人脸要高一些,露出了嘴。下巴干净柔嫩,是个少年。
前面那人凶神恶煞,让他往后退,而身后那人,双唇启开,喃喃间,用唇语仔细地梳理着两个字。
救命!
沈浅吓得身体一动不敢动,待前面那人说完,关上车窗,她听到了里面人肉搏击的闷响。沈浅吓得浑身僵硬,姥爷这时已经过来。沈浅瞬间找到了靠山,拽住姥爷的手,小声告诉姥爷刚才看到车里有人喊救命。
姥爷一听,抱起沈浅就跑,沈浅吓得紧紧搂住姥爷。但两人并未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的杂乱的脚步声。
被人追的恐惧,至今仍让沈浅疯狂。脚步声纷繁杂乱,像乱刀扎在她的心口。她埋头在姥爷的肩膀,哭得声嘶力竭。
姥爷腿脚不灵便,跑起来自然不如身后的壮汉。被追上之后,才是整个噩梦的开始。
追他们的只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对准姥爷一刀一刀地扎进去。沈浅被姥爷护在怀里,听着刀尖如肉的声音,鸡皮疙瘩混合着她的哭喊,像是世界崩塌。
被姥爷完全护在怀里,姥爷嘴里还喊着求求你,可那人手起刀落间,血水喷了沈浅一脸。沈浅睁着眼,满眼都是红色。
噩梦缠绕间,不知过了多久,姥爷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可怜,双臂仍旧紧紧护住她不让那人伤他半分。
然而那人却不死心,用力掰开姥爷的胳膊,沈浅像蚕蛹一样从姥爷怀里滚了出来。她身上湿漉漉黏糊,鼻间全是血腥味,鼻翼扇动,沈浅满脸血污,睁眼看着她面前的那个男人。
这么多年,男人狰狞的脸,还时时入她梦里,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人脸上也是血,因为血水挡眼,还他还用手抹了一把,血污满脸,尤其狰狞。那人看到沈浅,并未犹豫,手起刀落。在马上要扎进去时,不远处车门打开,里面大叫一声有人,那人收回刀,跑了回去。
车子走后,沈浅抬眼看了一眼车牌号,过去抱着姥爷,哭得撕心裂肺。有人被哭声吸引过来,报警叫救护车,姥爷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时手机并没普及,何况老人家,去了医院,警察询问了沈浅家里人的信息,沈浅吓得神智不清,哆嗦着说出了个车牌号。再警察再问时,才回过神来说了蔺芙蓉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沈浅浑身是血,孤立无援,硬撑着没有昏迷过去,坐在抢救室走廊里,等着姥爷。
恐惧蔓延到全身,沈浅哆嗦着,闷热的天气让她浑身黏糊糊的,像刚刚从姥爷流干净的血水里泡了出来。
“其实姥爷,本来死不了的。”眼泪一点点滑落,像染在鬓间的血,“他失血过多,但他是ciso血型,比熊猫血还稀有,医院血库并没有这种类型的血液。”
“这种血型遗传性很强,我妈,我姨,我舅,雨墨,吾安,都是这个血型……”
沈浅说到这里,双唇再次失了颜色,浑身发抖。
“可我不是啊……”沈浅凄凉一笑,眼泪落下,“我不是ciso血。”
陆琛瞳孔一震。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我和这个家,是没有丝毫血源关系的。”

☆、第38章

蔺芙蓉当年羊水栓塞,差点丢了命后生下孩子。然而,她还未从产房出来看一眼,孩子就死了。沈嘉友联系妇产科内做医生的同学,用一个同天出生的医院弃婴替代了蔺芙蓉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沈浅。
这个秘密,除了沈嘉友和当时的妇产科医生,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蔺芙蓉,以至于所有的亲人,都被蒙在鼓里。
蔺芙蓉体质不易怀孕,孕后也未必能坐得住,为了生现在这个孩子,后三个月基本在医院待着保胎。这个孩子倾注了蔺芙蓉所有的温柔,然而生下来后不出两个小时就因呼吸系统发育不全后衰竭而死。
如果此事让蔺芙蓉知道,那蔺芙蓉必然悲伤过度落下病根。心疼妻子,沈嘉友就把这个秘密,一埋埋了十年。
要不是这次出事,沈嘉友可能会埋一辈子。而这一切,既是为了蔺芙蓉,也是为了沈浅。
九十年代虽已改革开放十年,思想却并未跟上,如若知道沈浅非两人亲生。蔺芙蓉定然悲伤,而沈浅待遇也自然大不如前。
沈嘉友与蔺芙蓉在不同的学校学习,蔺芙蓉距离姥爷家较远,事情一发生,沈嘉友比蔺芙蓉先到。门口沈浅坐在地上,无助地哭着,而看到沈嘉友时,那种小动物一样恐惧被遗弃的眼神,狠狠的在沈嘉友心口剜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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