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85)

他不是季劫,没经历过这样复杂的事情。如果不是遇到季劫,管天任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整日为专业课忙碌,不会四处奔波,不会——这么早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挫折。

可季劫不是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他甚至觉得管天任的承诺莫名其妙,于是没说话,在黑暗中闭着眼想事情。他一有心事就睡不着,失眠非常厉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管天任小声直起身,右手缓慢、柔和地摸到季劫的眼角。

季劫觉得奇怪,不明白管天任干什么这么喜欢摸自己的眼睛,又无端觉得这温柔的动作很是熟悉,于是忍耐他摸完,才开口,问:“怎么了?”

“……”管天任没回答,反问道,“你还不睡?”

“睡不着。”季劫说,“我睡不着。”

“嗯?”管天任顺势起身,“要不要点烟?我去给你拿。”

“不用。”季劫拽住管天任的手臂,将他拉下来,让他躺着,顿了顿,往管天任那边蹭过去,枕在管天任肩膀处,重复着说,“不用。”

管天任呼吸一滞,被季劫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近乡情更怯’。管天任从心里渴望季劫的靠近,可当那人真的靠近了,管天任又害怕自己会让季劫不舒服。

管天任这边战战兢兢,季劫那边跟他毫不客气。

“你肩膀怎么那么硬啊。”季劫躺着,大刺刺指点,“我记得你以前这边肉特别软。”

那是,也没看这两年管天任瘦了多少。就算不能跟季劫比体重,也绝对是正常标准了。

管天任挪了个地方,说:“你躺我腿上。”

“别忙活了。”季劫挪开头,安静了一会儿,说,“我以前就这么靠着我爸。”

管天任一怔,知道季劫这是要跟他谈心了,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道:“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季劫别扭了一会儿,才说,“……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嗯。”

“我小时候,我爸工作还没那么忙,他总能陪着我,什么都陪着我。”

“陪你做什么?”

“什么都陪着我。”季劫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管天任见外,就说,“我小时候,好像,嗯……比较爱哭。反正看不见爸妈就哭。”说完立刻补充道:“现在不这样了。”

其实管天任听说过,但同样的话从季劫口中说出来,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来,”季劫闭上眼睛,“后来他忙起来,就没有以前那样耐心了。”

除了季文成不够耐心以外,与父亲疏远而格外暴躁敏感的儿子,也越来越不听话。

季劫说:“……他总想管着我,我也不听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都这么老了。”

管天任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伸手去握季劫的。天气不是很热,傍晚时开了一会儿空调,现在已经关上了,大开的窗户吹来清凉的夜风,吹得小腿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季劫低着头,自嘲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说吧,我爱听。”管天任说,“我想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季劫今天也是情绪波动太大,不然不会真的说这么多。“睡觉吧。”

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季劫平静了。但是管天任却迟迟无法入眠。

天慢慢亮了。

管天任凑到季劫身边,看着他的耳朵,用那种轻得好像吹气的声音说:“……我知道。”

其实他都知道。

季文成被关到看守所的第二个月,管天任还在北京,王思维的父亲王律师就带着管天任到东北的看守所见了季文成。

即将要从北京出发去东北的王律师特意赶到管家,对管天任说季文成要见他。

尽管管天任希望学法,可实际上是第一次见到律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怎么见季叔叔?

管天任身高一米八,遇事温和,陌生人遇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年龄多大。

王律师也考虑到这点,上下看管天任,说,到看守所我就跟他们说你是跟我来实习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用管。

管天任扭头看家,问,我要不要告诉季劫?

被关到看守所的第二个月,正是最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季劫一定要回东北,闹得非常厉害,而东北那边正在彻底调查季家,现在让他回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律师摇摇头,道:“千万不要让季劫知道。”

“那……我,我可怎么走啊?”

王律师根本没考虑到管天任的难处,说:“想想办法吧。我明天上午十点出发,请不要迟到。”

管天任真的编了个借口,那借口非常简单,因为逻辑周详,听上去像模像样,只不过是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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