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17)

自己是没有想到,但要自己担罪的父亲肯定是思绪周全了,以前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父亲现在却这般算计自己,难道…难道对自己连一点点慈爱之心都没有了吗?!

看着那张已经带着不耐烦的厌恶脸孔,东只觉一颗心好象冻结了般,怎么竟还存着这般可笑的想法,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孩子,竟还奢望从他哪里得到慈爱温暖!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只是白川家三少爷的身份,因为情势所逼,所以不得不施舍给自己的一个名份…

东颓然坐倒,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不是被泪水糊了双眼,而是像陷在浓浓雾中一片白色的茫然。

「孩儿愿领责罚。」那哀涩到令人鼻酸的声音真是自己所发出的吗?!这么遥远、如此模糊…

浑浑噩噩中,东只觉好象被人架着走了几步,然后被按在长几上,还没意识到为什么,一阵剧烈而尖刻的痛楚便自背臀处延烧到全身,痛…好痛…还没消化完这痛楚因何而来,接着又是一下、一下不断的落在背上、臀上、腿上,整片身体背面火燎般的烧灼刺痛,根本分不清是哪里在痛,痛到连心脏都麻痹了。

他自幼养尊处优、受尽爱护,便是被赶出家门也有慎言全心照顾,这辈子唯一受过的疼不过是施展异能后的体弱不适,何曾受过这般被痛打的苦楚,竟痛到他连痛都呼喊不出,两只手只是死命抓着长几前头,青筋毕露指节发白,指甲都断了几根,牙齿狠狠咬在唇上,脸色已经白到发灰,唇上却是血迹殷然。

一时之间,厅上只听静得“噗、噗”的击肉声,如果被打的人发出几声呼喊或许还不那么奇怪,但偏偏东死命咬牙一声不发,整个厅里的气氛愈发显得沉重而诡异。

突然,门口围观的下人中走出一位妇人,她含着泪走到东面前,一根、一根扳开紧扣着手指,纳入自己圆墩柔软的掌中。

16

「三少爷,你要痛得难受就哭喊出来吧!」

原来这妇人以前服伺过东的母亲,东也算她一手带大,知道他是极怕疼的,小时候一见针头就吓得脸上变色,他妈妈给他淘气闹得气不过才打他二下手心也能哭得委屈噎气,初时以为他是娇生惯养受不得疼,后来才知道他体质特殊,别人疼一分,他却疼三分不止,这时受这杖刑才不到几下便已痛到面如死灰,明知老爷看着,可她就是不忍心。

东已经被打到神智昏沉,感到有人拉着自己的手低声安慰,恍惚间彷佛回到以前病弱时母亲的抚慰。

咬着的牙一松,呜咽了几声,没喊出疼却是说出:「妈妈,我不疼,你别难过…」一面说一面竭力抬起头,明明什么都看不清,还是勉强咧嘴笑开。

那妇人再也忍受不住,抱着他的头痛哭起来:「三少爷,别忍着,对身体不好…」

「…唔…妈妈…你别哭…啊…」东本想安慰,但打在身上的棍子一刻也没停下,但紧闭的唇一松开后便关不住低低的呻吟,掺和着宽慰的话愈发让人鼻酸。

打的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尤其知道这被赶出门的异姓少爷不过是代人受过,落下的棍子力道便小了许多。

敬言一旁看了心里不悦,重重一声哼出口来。

他这一声便把所有堂上目光全都集中过去,有轻蔑的、有不耻的、有看笑话的,看得他愈加着恼,想也不想便发作道:「打这么轻是在拍蚊子吗?!」

行家法的人听到敬言这声呼喝,只得再用力打,可怜东被打得昏了过去,竟是连呻吟也听不见了。

那管家也是看着东长大,虽然淘气了些却是几个少爷小姐里最善良可亲的孩子,见了这情状也是不忍。

「老爷,三少爷既然要交出去发落,又何必责罚得太重。」

白川老爷斜忒一眼,冷然道:「就是要交出去发落才不能让人看笑话,这四十棍结结实实给我打完,谁也不准替他求情。」

下面的妇人听了几乎要晕了过去,才二十几下,东就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再打完如何得了。

她揽着东,喊道:「老爷,我不替三少爷求情,却替二少爷求情。」

白川老爷冷冷扫了堂下一眼,没半句话。

那妇人鼓起勇气又道:「请替二少爷多积点阴德,否则如何能得白川家祖宗庇佑。」

白川老爷二眼一翻,正待发作,那妇人又道:「要是打死了三少爷,事主那里如何交待,莫非仍是让二少爷去认错?!」

「哼!」白川老爷虽气也分辨得出轻重,一摆手,行家法的二人便停下手来。他瞪着堂下的妇人,口气森冷:「奈奈子,你倒是忠心!」

「老爷,我服伺夫人多年,从未见她有任何不忠于您的举措,夫人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主人,而且老爷您刚刚不也重新承认了三少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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