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32)

锦看他脸色正常也没什么特别异状,想是情况还好,但毕竟是自己拋下了他,心下有些歉疚,讪讪问道:「怎么自己回来了,也没等我?!」

东也没抬头,脸笼在热汤的烟雾里,声音也有些迷离:「你没叫我等。」

「先回来也好,天气冷少受冻一些。」锦没话搭着话。

「嗯。」东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锦现在其实对东的不满还是多过担心,见他没事顿时连仅有的愧疚也淡了,只交待暮几句好好照顾人便走了。

暮气的身体直发抖,他实在弄不懂锦,要说他故意糟蹋东,偏偏有时又对东关怀备至,自己还是他特意留下照料东的,但要说他对东好,像今天这样…简直是恶意折腾。

刚才东进门时,脸上根本没有半点血色,身上的毯子早不知掉到哪里,没着鞋子的厚袜给雪浸得湿透冻结在脚上,脱下袜子时脚已经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那茫然的神情、空洞的眼神,问什么也不应,暮简直给吓坏了。

他一面哭、一面急着帮东取暖、一面吵嚷着要去找锦问明白怎么回事,东听到锦的名字才回过神来,笑着对暮说没事,但除了“没事”两个字什么也不肯多说,就是不让他去找锦。

「这锦织会长也太糟蹋人,明明…明明是他把您带出去,就让您这么回来…刚刚来这一趟问那么两句又算什么?!」暮心里不平,口气更加不好。

东倒是回得清淡:「他对我这样已经不错了,你还想他怎么礼遇我?」

「可是您第一次病倒在他家,根本还算是陌生人的时候,他对您也比现在好的多!」暮愈想愈是愤慨。

东听了却是好笑:「那时我是他的客人,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自然以礼相待,现在我不过是他家的罪人,还弄那些虚礼客套干嘛?」关于这些,东倒是想的很开。

其实锦这阵子心底挣扎,对东的态度也就时好时坏、反复无常。而东生性善良,成长的环境又极为单纯,自幼身边的人个个真心待他,唯一的横逆便是被他父亲赶出家门,但那是源由母亲的背叛,因此在他认为,别人待他不好肯定是自己有错处,如今他替敬言顶罪,敬言撞人逃逸在先、自己欺瞒包庇在后,锦对自己有怨乃是理所当然,所以对锦负面的作为根本也不放在心上,而正面的关怀也只道他难忘昔日友情,心里倒是感激居多。

暮想想东的话也对,虽然还是不高兴,对锦倒也不那么怨怪,只是免不了嘟嚷几句,东听听笑笑也就算了。

当夜,东果然发起高烧,这一病,在床上又躺了近一个月,锦情感挣扎难断,只来看过几次,每次看,心里更加不辨滋味,心底是怜惜他的,但偏偏又不能忘怀他的坏处,最后索性眼不见为净,也不来了。

倒是小广常抱着雪球来,他年纪虽小却聪敏的很,知道自己父亲和舅舅不想他和东多接近,便常常借着摔伤、碰伤、跌伤…这种种名目找东治疗,铁矢心疼都来不及哪儿还不准他来,至于锦,当然看得出小广的小计俩,这小孩自幼没有母亲,难得有一个想亲近的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他去了。

可是这一来就苦了东,他身体本就不曾复原,每次小广来少不得要动用异能,那些小伤若在平常也不过让东倦怠几日,但现在却是雪上加霜,始终无法恢复精力让他的伤势复原更慢,这一躺竟是一个月也下不了床。

这情形看在暮眼里既心疼又不舍,想以前在白川家,白川老爷怕东耗费精力,便是亲如兄弟姐妹,受了伤也是医生处理,断不会让东随便使用异能,没想到在锦织家,却是连小孩儿跌倒、割伤…这种不算伤的伤都要东来医治…就算东再怎么错,也不能这样不把人当人使,更何况,错的还是敬言不是东!

从小给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的少爷,让人这么糟蹋…暮实在压不下心里不平,几次想找锦理论却都给东拦了下来,他不敢拂东的意,但对小广难免气上心头。

「这骄纵又不懂事的大少爷…」每次暮想到,都要恨恨抱怨几句。

东听了只是好笑:「你怎么把以前对我的形容词全送给小广了。」

「少爷,您还笑的出来?」暮气得简直想咬人:「那小家伙根本是故意的,哪有人三天跌一次跤,五天扭一次脚,光他那只大拇指就被割伤过三次了。」

「嗯,暮当会计师应该不错,」东点点头:「要不计分员应该也行。」

「少爷…」暮瞪着眼,嘟嘟囔囔:「我现在是在抱怨,您就不能捧场两句?!就算不肯捧场,安慰、安慰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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