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无名指(56)

傻愣地站在这幢大房子外,直到宇珏由露台上看到我,惊讶地出声唤我。

自己失态的样子被旁人看到总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本想快速逃离,却被宇珏叫住,命我站在原地等待他下来。

他是想对我说教吗?似乎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纠正我的思想,试图干涉我的生活。

虽然局促不安,但我还是始终不敢挪动脚步,身为平凡小人物的劣根性再次显现得淋漓尽致,某种“跟随”的本性,习惯被指挥,按照他人的命令行事,当有人厉声说出要求时,便不由自主地听令于人。宇珏和陈姐一样有着某种天生的威严感,在人群中总是自然的扮演领导者的角色,所以我告诉自己乖乖站在原地也是情有可原的。

“程潜叔叔。”

听到这个称呼,我只能苦笑,他已经知道我是谁,记起某些小时候的片断。

他问起我和林诗意的关系,为什么她会找我过来。他的口气仿佛在审问犯人,我无法适应,最近也开始难以忍受旁人的这种过分关心。我告诉他,和林诗意的交往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别人干涉,如果令他们感到不舒服还望见谅,然后请他开始进入正题。

果然,接下来宇珏所说的话才是他的只要目的,并且正如我所料,依然是关于宇珞,他清楚地知道宇珞对我存在的感情,对于双生弟弟,他格外珍惜,而弟弟那种遗传自父亲的敏感心思,更让这个做哥哥的担忧。

“你有看过宇珞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吗?里面全都是你的画像!没有和你重逢时,他靠想象在画你,各种不同的面孔随着时间流逝也在纸面上成长,而见到你之后,他更变本加厉,随时随地都在画。我总觉得他开始走火入魔。

“虽然我也觉得奇怪,你们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他怎会对你如此执着。或许他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百分之百单纯的爱情,只是我相信他认为自己需要你,并且你也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理由就是他愿意在你面前表现出真性情——他的孩子气和脆弱。只要是珞想要的,我都支持他,即使他喜欢上男人。但是,你根本就不爱他,不需要他,十几年里你把他和我们一家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在你心中不过是普通的过客,还有,你不是同性恋!这样对他的伤害太大,在你身边呆得越长,他就会越痛苦。”

宇珏说了很多话,我只能在一旁低头仔细聆听。宇珏所说的速写本我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即使宇珞就那样随意地摊开放在桌上,我只当没有看到。而他说分析的宇珞对我的感情,其实我也从没有深究过,只当那是一时的孩子气的好玩任性罢了。

“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

“离开他,干脆地和珞划清界限,你这种一视同仁的温柔只会伤害他而已!”

我的温柔反而会伤害到他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所受的震惊不亚于听到宇珞说爱我。友善温和怎么又会成为利器呢?况且,我总以为自己对宇珞的态度已经淡漠坚决的很明确才是。

“珞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不,为了他的坚持,怕是到了黄河他也不会死心,所以想让他主动放开你是不可能的。那么,不喜欢他的你应该尽早脱身,小心他会做出激烈的行为。”

这些全都是宇珏对我的忠告,我苦笑着点头,一一记下,在回去的路上已经在考虑离开B市,和宇珞及早断开所有的羁绊,让他和我都能轻松自在的生活下去。

轻松自在吗?

如果是宇珞那样能倔强地坚持自己的路定能活得洒脱才对,而我,绝对不可能如他般活着。

站在地铁里,看看周围的男女,他们大多板着面孔,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们要养家糊口,被柴米油盐拖累,要为了钱,为了名,为了面子生存,哪里有人是真正为自己而活的,地地道道的个人主义,还不是活在他人口中,眼里,手心上。什么都不再单纯,人也不再单纯,连每听到一句话都要掂量其中是否掺杂某种不易察觉的信号,谁也不再相信谁,根本不敢贸然去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连本该最纯净的爱情也不能幸免。像阿尤,宇珞这样的个人主义反而物以稀为贵!

我除了和平常人一样被种种世俗所累,还有一身爱的责任要承担。二十几年里我得到的爱太多太多,就像一杯醇酒让我溺毙在里面。

今天,我所穿的大衣是去年冬天母亲为我看中的,逛街时她在一间服装店看到后便兴冲冲的告诉我,看到我穿上出奇合适开心得仿佛自己买到新衣服一样,就像一直以来她都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早已忽视了自己。围巾由前阵子式样简单,手工稍微粗糙拙劣黑色的那条,换成深蓝色夹杂着黄色毛线的极为时尚的长围巾,它是子琪技术熟练之后的作品,被她第一时间送到我手上,环上我的脖子。口袋里的钥匙圈上有一个小巧的手电,那是父亲专门为我买的,因为过去每次加班回家都要把车推到乌黑一片又经常丢失灯泡的地下室,有了这个东西便不用担心摸不到钥匙,如今虽然用不上它,可还是习惯性的常要摸摸看。因为得到太多,所以很自然地选择承担起回报的责任,这样的我同旁人相似也在走自己的路,可能活得不够自我,却心满意足。如果这个世界上我爱的人们不能快乐,我又如何会快乐?即使身上的负担比别人要重些,但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放在背后的,怎么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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