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无名指(69)

很快宇珞便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红玫瑰,就如陈姐上次住院时常在她床头出现的那些花一样。宇珞将花插好,走到床边坐下,其间陈姐始终盯着他的身影,眼神不是母亲看儿子的慈爱疼惜,倒更像看情人般柔情蜜意,充满无限眷恋。她透过宇珞看到的是死去多年的宇又诚吧?陈姐对宇又诚的爱竟深到无法计量,在爱人死去十七、八年之后的今天依旧在儿子身上寻找那人的影子,只接受儿子送上的红玫瑰,再婚之前还始终将与前夫的订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这些皆能表明她的爱之深!诸多关于她的艳闻和此刻表现出来的纯真痴爱之间有过大的矛盾,可根本不需要去纠缠这些问题,她对宇又诚的爱在我看来实在不必怀疑,真情流露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既然宇珞坚持不肯休息我也没话好说,留下来帮助不大,便告辞先离开。

离开医院前先去探望了阿尤,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两位长辈不到两个月便苍老许多,看到他们为儿子伤透心,我也不好受,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话语哽咽,泪水随时都可能决堤而下,我只能连忙好言相劝,明知只是废话一堆,于事无补,可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临走时他们问起送花的男人,即使保守如他们也对男人之间送红玫瑰感到奇怪。还好谎言早就说得太多,面对他们诚恳的神情,我依然能够保持轻松的语气应对自如。我告诉他们,阿尤最喜欢的就是这红玫瑰,所以朋友们总会开玩笑的送他这种花。幸而我有一张诚恳老实的脸,同时在他们心中一贯印象良好,所以现编的说辞被轻易接受。实际上,红玫瑰在阿尤与阿闻之间还有着重要的意义,他们曾约定当阿闻愿意真正从心接受阿尤时,便用红玫瑰作为信号。现在,阿尤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为何还不醒来?

之后我又赶回书吧上班,到B市两个月,本是想照顾阿尤以及帮助乐子创业,可结果两边都没有帮上多少忙,反倒还让乐子替我担心。

上午忙着开店,新书的统计、上架等工作,直到中午才终于得闲捧杯热水在一旁坐下,拿出刚买的杂志放在桌子上,准备认真看看究竟内行人是如何评价宇珞的画。

“程老师,你在这呢!”

李老师站在我身边,想来也有阵子未见到他。说来奇怪,他明明是宇珞的高中美术教师,同时也对宇珞的天分赞不绝口,但宇珞却并不喜欢他,不过,宇珞待人向来冷漠,常常都是阴沉着脸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看到这个了。宇珞的画备受肯定,早在预料之中,他的色彩感觉、光影变化的把握都非常好,心思又细腻,他不爱说话,画成为他向外界传达思想的手段,而且听说他从三、四岁起便在陈雅雯的指导下学画,画具是他打小起的唯一玩具,根基打得扎实。”

难怪袁禧对宇珞的画称赞有加,她不过是个半吊子,我本以为只要是画得不错的人都会让她尖叫崇拜不已,原来宇珞的天分和能力真这么高。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他的话里不仅仅是羡慕或赞赏,且有股强自压抑住的怨闷。觉察到他的情绪波动,我猛然抬头盯住他,试图从他眼底看出更明确的信息。他却极轻松的微笑着,眼神极为平静,坦然与我对视。

“程潜!”

宇珞突然在这时出现,走向我们。

现在他应该在医院陪陈姐才对,怎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看他的眼神凌厉,不似往常的无神,即使有李老师在场,情绪也隐藏不住,他在生气,十分明显。

“对不起,李老师,我和宇珞去办公室聊聊。”

拉过宇珞便带他往后面走,遇到乐子时,我只得给他一个抱歉的笑容。

关上门,宇珞坐进沙发,孩子气地嘟着嘴,气呼呼地皱眉,望着地板生闷气。

“究竟发生什么事?”

“吵架!”他没好奇地嘟囔。

他在医院照顾陈姐,又怎么会有机会与人起争执?

“我和我妈吵架!”他自动解答我的疑惑,“气死人!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姐是病患,刚苏醒你就同她吵架?”他们母子关系看来很好啊,医院里陈姐在手术室里时看他着急、激动,病房里面对母亲的温柔,都说明他的爱之深,但不出一天,怎会从孝顺的好儿子变成叛逆的坏孩子!

知道我的不认同,他看我一眼,便不发一言,扭过头去。

我该说他什么好呢!这样聪明任性,阴情不定,不肯长大的孩子,与我截然不同的人,我不了解他在想什么,说任何话都无法说到他心底,只能是白费力气。

上一篇:青蛙的模拟爱情 下一篇:细雨

少紫/草函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