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198)

然而未等他欢喜完毕,护国军所有重炮对着装甲列车一起开了火。装甲列车在炮弹的冲击中再次倾斜。连毅“哈”的笑了一声,随即猛的一挥左手:“机枪连,上!”

在重炮的持续攻击之中,装甲列车在加速的同时迅速倾斜,最后竟是顺着惯性斜飞向前,轰然翻滚着脱了轨。前后火力最猛的炮台车登时哑了,铁路线两侧只剩下了白俄机枪手还在抵抗。护国军的机枪连在炮火掩护下开始射击。而随着机枪连的推进,护国军的大部队也漫山遍野的出现了。

连毅又惊又喜,惊喜之余,手臂却是骤然一痛。扭头看时,正是顾承喜打开了自己的右手,带着卫队转身往战场跑了。

连毅绝不反对他上战场,只希望他命大一点,不要死得太早。他若是死了,他的部下必定作乱。而现在连毅忙着革命,没有时间与力量清理护国军的门户。

顾承喜十分了解装甲列车的构造,并且知道它即便经了改良,也必定是换汤不换药,大体的结构不会变。他奔着装甲列车跑,他的卫队以及他的兵也跟着他跑。白俄机枪手留给了连毅解决,他们先人一步的包围了列车。列车太大太长了,士兵们围着列车,一时手足无措。杜家双胞胎烟熏火燎的一直紧随着顾承喜,此刻杜国风手蹬脚刨的爬上了侧翻列车,低头找到了一处重机枪射击孔。

像个小孩子见了玩具似的,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射击孔,随即一言不发的把机关枪管伸入其中,开始转着圈的开火。有射击孔,必定有枪有人。装甲列车不透子弹,枪管一堵射击孔,杜国风把炮台车杀成了血肉罐头。正是得意之时,顾承喜一枪管子抽了他的肩膀:“操你娘的!给我滚!”

杜国风疼得一跳,愣眉愣眼的望着顾承喜发了傻。他们素来是以能杀为荣的,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团座忽然不让他们杀了。而顾承喜高高的站在了车厢上,对着下方士兵吼道:“缴枪不杀!跟我一起喊,缴枪不杀!”

士兵们不明所以的开了口,跟着他喊了口号,一边喊,一边无师自通的想往车里爬,然而爬上爬下的折腾了半天,大部分人没有找到车门,只有少数机灵角色跟着顾承喜砸开车顶的瞭望天窗,走兽一样钻进了炮台车。

天窗的钢铁盖子一开,鲜血立刻涌了满地,盖子里层居然还沾着碎肉,也许正是杜国风的成绩。士兵们虽然是身经百战的,但是见了此情此景,不禁也要打怵。顾承喜四脚着地的往里爬,四脚全在哆嗦。手掌膝盖行动之时,拖泥带水咕唧有声。车厢里哪有泥水,自然还是血肉。爬过炮管推开死尸,他翻过了一道车厢门。

下一节车厢是机枪车,里面还有活着的白俄机枪手,举了双手有蹲有坐,见了血葫芦似的顾承喜,他们睁着惊骇的蓝眼睛,因为相信缴枪不杀,所以提前摆好了投降的姿态。

顾承喜停了动作,向后一抬手。杜国胜立刻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三言两语之后,顾承喜继续往前爬。及至他直起腰越过了第二道车厢门后,身后起了一串枪响,是杜国胜等人解决了白俄俘虏们。

第三节车厢是严重变形的餐车,因为紧邻了长官座车和指挥车,所以一侧钢铁墙壁已被炮弹轰至变形。满地都是桌椅和碎玻璃,以及横七竖八的伤员。伤员全是副官服色,头破血流的没有死,但是全丢了半条命。忽然见了顾承喜,其中一人颤抖着抬起了一只血手:“顾、顾团长……”

顾承喜不理会,继续往前走。扳着门框翻过层层铁壁,他进了长官座车。座车之中一片狼藉,车厢不知承受了多少炮弹,甚至已经失了原本的方正形状。凹凸不平的墙壁在持续的轰击中升了温度,车中空气都是烫的。

顾承喜攀爬着挤过了扭曲的车厢门,前方是炼狱一般的指挥车。

指挥车中还有活人,是个西装革履的白俄。白俄抽搐着蜷缩了身体,暴露出的手脸遍布水泡。墙角还窝着个大个子,两条腿伸得很长,头上压了个铁箱子,压得不见了脸。顾承喜哆嗦了一下,狠狠的盯了大个子——盯了足有一分钟,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大个子挽了袖口,手臂生着厚厚一层金黄汗毛,不是霍相贞。

前方隐隐约约的起了喧哗,是他的士兵从尾部炮台车也钻进了车厢。而在前后两批队伍会和之前,顾承喜在尾部机枪车中终于找到了霍相贞。

第一眼,他看到的是元满。元满是个俯趴的姿势,侧着脸正面对了他。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元满的半边脑袋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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