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22)

擦过了胳膊,再擦前胸。白摩尼真是白,一身皮肉细腻得如同羊脂玉。霍相贞擦得一言不发,白摩尼也安静了,一张脸被水雾蒸得绯红。忽然向后退了几尺远,他习惯成自然的抬起一条腿,把赤脚一直架到了霍相贞的肩膀上。

霍相贞在水中搓了搓毛巾,然后微微的侧过脸,继续为他擦洗小腿。小腿笔直的,骨肉停匀。在明黄色的电灯光中,雪白皮肉上的水珠子晶莹闪烁。

擦完一条腿,再擦另一条。末了霍相贞把水淋淋的毛巾向他一扔:“自己洗洗屁股。”

白摩尼收回双腿,转身对着霍相贞一撅屁股:“你给我洗。”

下一秒,他被霍相贞一脚踹出了老远:“小不要脸的,还没长大吗?”

池子里立刻起了大浪。白摩尼一挺身起了立,捂着屁股叫道:“你踹到我尾巴骨了!”

然后他化身为鱼,乘风破浪的要向霍相贞报仇。霍相贞抓了他的头抓不住他的尾,一边回击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想白摩尼真是没长大,没心没肺的只爱闹。最后一把将白摩尼紧紧的箍到怀里,他又服了软:“小弟,不闹了。水都凉了,你让我也洗洗。”

白摩尼贴着他,蹭着他,气喘吁吁的笑着说话,然而声音很低:“大哥,你也够下流的。”

霍相贞一扬眉毛,随即张开双臂向后一仰,做了个退避三舍的姿势:“是水太热。”

白摩尼留在原位不动,手在水下揉出一圈波澜:“你硌疼我了。”

霍相贞举手从上方墙壁的毛巾架子上扯下一条洁净毛巾。把毛巾浸湿了蒙到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湿热的水汽,然后抬手捂住毛巾,兜头用力的撸了一把:“小崽子,滚出去吧。”

白摩尼笑着问他:“我滚出去,换上清丸进来?他不怕硌,是不是?”

霍相贞抬头瞪他:“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嘴屁话?”

白摩尼对他一撇嘴,然后连滚带爬的出了池子:“你真文明,许做不许说。”

霍相贞不理他了,把脑袋扎进水里乱搓了一气。

白摩尼着了魔似的,三句话不离马从戎。他恨不能把马从戎活活说死,然而马从戎好好的活着,他则是被不胜其烦的霍相贞撵了出去。

撵就撵,他不在乎。穿上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他在霍府正好也混腻了。此刻外界华灯初上,正好可以让他另找欢场。霍相贞留他吃了饭再走,他不听,因为马从戎一直是在楼下晃来晃去,笑模笑样的袖着手,像个吃了喜鹊蛋的野心家。他真是看不得马从戎,见了就要反胃。

他走了,霍相贞也落了清静。吃过晚饭之后,他裹着睡袍在书房里独自踱步,心里盘算着王八蛋们的下场。他这一辈子的任务,就是做大事、成大人。父亲都给他留下现成的基业了,他不能让父亲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放眼天下之前,他得先把家里这些滥事滥人处理清楚。连毅手握重兵,已经是公开的不驯;外头的万国强这一阵子还算安静,但是自己既然没能把他打成稀烂,他就必定还会卷土重来。抬手摸着自己新剃的头发,他忽然笑了一下,心思从天下大事跳到了白摩尼身上——小崽子,嫩得像水豆腐似的。没出息,只会胡闹。白家的灵气全聚在了灵机身上,摩尼就被比成了傻瓜。想到灵机,霍相贞不知不觉的停了脚步,电线杆子似的矗立在了书房正中央。

他和灵机之间没有废话,他给灵机递一个眼神,灵机能顺藤摸瓜的看清他一整片的心意。父亲刚没的时候,家里上下乱了套造了反,是灵机充当了他的智囊团。灵机那时候才多大?然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虽然霍家家大业大,然而霍相贞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配不上灵机。灵机太聪明了,不该是这人间的人。

灵机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因为一直是病,婚礼一拖再拖,所以他始终是没能把她娶进门。他见识过了灵机之后,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当然,传宗接代还是要的,不过自己还年轻,不用急。姑且先一个人混着吧,混到不能再混的时候再说。他总觉得整座霍府是给灵机预备的,灵机不要了,也不能轻易的给了别人。

霍相贞傻站了许久,末了忽然清醒了,他继续踱。

书房的房门轻轻开了,马从戎给他送了一杯热茶。霍相贞不看他,盯着地毯上的花纹问道:“安如山到哪里了?”

马从戎无所不知的早预备了答案:“安师长不比我们落后许多,明天应该就能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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