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255)

霍相贞挺身而起,一掀帘子出了客厅:“以后他来不用通报,直接让他滚蛋!”

安德烈快走几步跟了出去,眼看霍相贞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念念有词的又动了唇舌,他一边记诵一边回了休息室,把电话打回了前头的副官处:“大帅说了,不见,以后不用通报,直接让他滚——走。”

放下电话之后,他终于得了清闲,把“滚蛋”二字临时改成了走,也让他感觉得体和满意。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他手托了下巴往外望,窗外有小小的一丛花木,现在花早谢了,但叶子不是黄就是红,看着也还是锦簇的一大团。

他觉得这风景很美,一时间看得走了神。金色的睫毛越来越沉,最后他就力不能支似的伏在桌子上,昏昏的入睡了。

这一天,小楼发了水。

水先从浴室的池子里漫出来,然后越过门槛洇透地毯,一分一分的向前缓进。霍相贞一想马从戎就生气,气得忘记了洗澡的事,安德烈在秋日阳光中睡得正酣,比他忘得更彻底。最后还是楼下的一名小勤务兵最先发现了问题,可惜为时已晚,织着五龙捧日的大地毯已经水淋淋的湿了大半,一踩一咕唧,客厅里都进不得人了!

地毯太大了,无法全部撤出去晒太阳,只好开了楼下所有窗户晾潮气。楼梯前的地毯是单独的一大块,倒是可以掀起来往外送。没了地毯的装饰,楼下露出了大片的水泥地。霍相贞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如今站在楼梯上,只见下方又是水又是泥,地毯肮脏的卷成了卷子,冰冷的穿堂风吹得窗户啪嗒啪嗒直响,简直就是一副满目凄凉的逃难情景,屋子不成屋子,日子不成日子。勤务兵们也笨,把这点活干得连滚带爬,安德烈要哭似的站在一旁,除了碍事没别的用处。

霍相贞第一天回家,家里就上演了这么一场一塌糊涂的滑稽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暴怒好还是苦笑好,狠狠的一拍楼梯扶手,他想痛斥安德烈几句,可是未等开口,李副官匆匆的来了。

李副官显然也没料到后头小楼里会发水。瞠目结舌的贴边走了,他停在霍相贞面前开了口:“报告大帅,顾承喜来了。”

霍相贞疲惫的一摇头:“不见。”

李副官犹犹豫豫的又道:“他……他带了不少人,好像不是容易打发的。”

霍相贞忽然变了脸色,对着李副官怒吼道:“混账话!他有人,我没人吗?外面没我的地盘了,我自己的家我还做不了主吗?不见!他敢硬闯,你就传我的话,让卫队开枪!”

李副官吓得一哆嗦,当即领命而逃。

霍相贞靠着楼梯扶手站住了,心里烧着一团火。外头乱,家里也乱,心里更乱。

霍相贞认为这楼里是住不得了,想要搬到后头的小院儿里去睡。可院子没收拾,而且一旦入秋,必定奇冷。窝窝囊囊的回到楼上,他进了书房坐下,只感觉心里憋屈,憋屈得人要爆炸。

对付着过了几天,地毯重新铺回了原位,楼下看着似乎是恢复了旧貌,然而空气中总带着一点淡淡的霉味,都说是地毯没晒透,因为这些天也都是连阴天,没下雨就不错了。

因为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霉味,霍相贞变得不爱下楼了,终日只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然而这挥毫泼墨的日子没过多久,家里厨房的大师傅来到了他的面前,很为难的陪着笑,说是这个月的钱还没有发,厨房已经没法子出去买菜了。

霍相贞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师傅,不知道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总领家务的秘书长没了,下面立时成了一片散沙,大师傅想要领钱,可不是得找自己?

然后霍相贞又傻了眼——他也没钱。从小到大,他的吃穿用度好像全是从天而降,和钱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他以为归他以为,家里上下一百多口人呢,他总不能逼着厨房硬变出一天三顿的无米之炊。

先把大师傅打发走了,霍相贞暂时把笔墨纸砚推到一边,开始游魂一般四处转悠着找钱。他先去了账房,账房空空荡荡的,除了家具之外,要什么没什么。账房是专门放钱的地方,账房都没钱了,其它地方更是不必再翻。

马从戎给他打了电话,他不接。马从戎要是也穷,他兴许倒不和对方一般计较了;可马从戎现在阔得很,日子正是过得风生水起;所以他不往对方跟前凑,不讨对方的嫌。哪怕马从戎发了千万的财,他也绝不会去讨要一分。

霍府大门一关,像要与世隔绝一般。马从戎不得其门而入,又不甘心无功而返,于是在北平住了下来,一天几遍的给霍府打电话。这天他刚打完了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家里的仆人却是笑着走了进来,低声下气的说道:“三爷,您听说了没有?霍府正往外卖汽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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