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37)

疹子发到第三天,他终于等来了机会。安如山听闻大帅发了疹子,登门想要探病。马从戎不得不露面敷衍一下,所以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了顾承喜。卧室的房门一关,顾承喜攥着毛巾站起了身,试试探探的走向了大床。

他大着胆子握住了霍相贞搭在床边的手。手指渐渐的合拢了,这一握,实在是久违。

有气无声的做了口型,他望着霍相贞唤道:“平安。”

霍相贞一直是昏睡,可是此刻却像是有了反应,口中喃喃的说了话。顾承喜慌忙俯身去听,一时听清了,心中却是一凉。

霍相贞所呼唤的,是“小弟”二字。

悻悻的直起了腰,他拉起霍相贞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下。霍相贞虽是一直卧床,然而被马从戎收拾得还算干净。吻过之后垂下眼帘,平安仔细的端详了他的手。手如其人,也带着点相貌堂堂的意思,只有食指带了一层薄茧,是用久了枪的痕迹。正是看着,霍相贞又有了动作——他缓缓的握住了顾承喜的手。

顾承喜不知道他要抓住的人是不是自己,但是情不自禁的,他出了声音:“平安?”

此言一出,霍相贞猛的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住了床边的顾承喜,他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瞳孔中渐渐聚了亮,他神魂归窍一般,竟是一挺身坐了起来。

顾承喜真被他吓坏了,慌忙抬手推了他的肩膀:“平安,躺下,你现在不能见风!”他不由分说的把霍相贞摁回到床上:“乖,别动,求你别动……”

他急得语无伦次了,而霍相贞天旋地转的陷在被褥之中,双肩全被顾承喜压了个死紧。两道黑压压的剑眉下,他的眼睛瞪出了光,哑着嗓子嘶嘶的问:“顾承喜,你干什么?”

顾承喜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奴才,意识不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堪称逾越和冒犯。他不放心,不敢松手:“我、我……我想给你擦擦手和脸。你躺久了,擦擦一定舒服。你别怕,我……我会小心的。”

霍相贞本就病得死去活来,如今又被个最怕见的人压了个一动不能动。头晕目眩的扭头面对了房门,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马从戎!”

顾承喜像被吓着了似的,一瞬间松了手。与此同时,房门应声而开,马从戎正好听到了霍相贞最后一声怒吼,也是惊得白了脸:“大爷,怎么了?”

霍相贞开始激烈的喘息,眼睛望着马从戎,他勉强抬了一只手去指顾承喜:“让他走……走……”

马从戎莫名其妙,但是立刻给顾承喜递了眼色:“走!”

顾承喜无言的起了立,转身真走了。

出了卧室进了走廊,他靠着墙壁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手很干净——他现在已经学会了讲卫生,尤其是进了霍府的门,尤其是要蹲在平安的房里当奴才,他更是恨不能扒了自己一层旧皮。

似笑非笑的呼出一口凉气,他问自己:“我他妈的是狗屎吗?碰都不能碰,看都不能看?撵我都要支使马从戎,我都不配听他说话了?”

顾承喜垂下了手,在裤子上来回反复的擦,一边擦一边又冷笑了一声。其实高贵的大帅也不是什么香饽饽,接连几天被汗水沤着,被药汤熏着,被厚被捂着。又酸又苦又臭的督理大人,也没什么资格嫌弃他!

第18章 升官发财

顾承喜不甘心灰溜溜的就此滚蛋。孤零零的站在走廊里,他屏住了一口气,几乎咬碎了牙——直到马从戎推门出了卧室。

像变脸似的,他立刻抬了头。人在暗处,他料想对方也看不清自己的面目详情。而马从戎先是抬手对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随即走到了他的身边,揽了他的肩膀且行且说:“没大事,大帅说了,外人伺候他,他不习惯。”

顾承喜极力平顺了呼吸:“马副官,是不是我太笨了?”

马从戎微笑着摇头:“不怪你。大帅不痛快的时候,对待下面人的脾气是会暴躁一些。不是单对着你,谁来了都一样。不瞒你说,上个月我还挨过他老人家一个嘴巴呢,我这样的他都能打,何况你了。好啦,老弟,别往心里去。这些日子我是脱不开身回家了,你有事的话就来府里找我,没事的话,乐得清闲几天玩一玩,对不对?”

顾承喜低着头苦笑:“马副官,你看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从戎持久的拍打着他:“老弟,实话对你说吧,大帅那一嗓子可能是吼给我听的。你不知道,大帅在我这里,性子是特别的急。我在他屋里连轴转了好几天,他不出声;我刚离开了几分钟,好嘛,他老人家就急眼了。真是的,大帅有时候也闹小孩脾气。没办法,哈哈,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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