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41)

马从戎立刻肃然垂首:“是。”

霍相贞又道:“往后,你白天就去北京这边的公署里办公吧!我不叫你,你不用来。”

马从戎一句不顶,全盘答应。然而退出书房之后,他照旧是给泰勒医生打了电话,又咨询了几位有名的大夫。原来白摩尼并非信口胡言,真是吃鸭子好,于是他派厨房里的大师傅出去买了鸭子回来。幽灵似的飘在府里,他根本没有走的打算。

到了傍晚,他见白摩尼对着霍相贞大出洋相,逗得霍相贞大笑不止,便很及时的凑上前去,愁眉苦脸的说道:“大爷,想起件事儿。连师长那边催饷呢,催了好几次。军需处没钱,给不出啊。”

霍相贞果然立刻就不笑了。握着身边白摩尼的手,他垂下眼帘想了想,末了问道:“钱是不是全在家里?”

马从戎答道:“是。”

霍相贞又想了想,最后答道:“你看着给吧,不要全给。我不怕他催,我只怕他不催。”

马从戎又问:“对于安师长和陆师长,我也按照此例一并办了?”

霍相贞一摇头:“安如山那边,该给的如数给。你不能拿他和连毅比。”

马从戎得了大概的旨意,见好就收,拨着自己的小算盘告退而出。白摩尼少了一根眼中钉,便又缠上了霍相贞打打闹闹。霍相贞虽是大病初愈,可治他的本事还有。拦腰把他横空抱起,霍相贞喘着笑道:“再闹,开窗户扔了你!”

白摩尼搂住了他的脖子:“扔了,还捡不捡?”

霍相贞低头看着他的粉白脸儿,越看越感觉他可怜可爱:“捡。”

白摩尼闭了眼睛向后一仰,笑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霍相贞看着他细嫩的脖子,恨不得去咬他一口。虽然在自己重病之时,白摩尼先是无影无踪,后是拍着窗户吵闹。但他本也不指望白摩尼会有用,所以失望得倒也有限。

他垂头嗅了嗅白摩尼的脸蛋,白摩尼很香,没什么正经的男子气味。

白摩尼一动不动,任着他嗅。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再干什么。去效仿马从戎“献身”吗?还不至于,他和大哥的关系不是那样的。

第20章 上道

军需处是个肥地方,所以霍相贞派了个老实人当处长。处长不贪不甘,大贪不敢,有其名无其实,总是意意思思的张望着马从戎,马从戎发了话,他才像有了主心骨似的,敢大动干戈了。

因为安如山是真敢去找霍相贞告状的,所以马从戎不敢支使处长克扣安师的军饷;而连毅既不完全指望着军饷活,又是大帅的眼中钉,其中的关关节节,就有的活动了。处长直接找了秘书长求请示,秘书长胸有成竹,派了顾承喜去天津。

马从戎认为顾承喜是值得栽培的——第一,尽管大帅从来不提他,但是有了好事也从来不落了他,明里暗里的,他还是有面子;第二,他有股子精明强干的劲儿,而且谦逊,是个有出息的样子;第三,他没有根基,谁也不靠;跟了谁便是全心全意,自己收了他,起码当下不必怕他起外心。

既然顾承喜有着种种的好处,马从戎便教会了他一套话,然后让他上天津见连毅去了。正好,马从戎想,连毅还挺爱见他的。

马从戎的行动,霍相贞知道大部分,但是差一不二的,他睁只眼闭只眼,并不肯管。出疹子的时候,马从戎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他十几天,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让他不能不对他另眼相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旧病好了,新事又起了。他的老对头万国强卷土重来,从南向北发了兵。霍相贞没再提“御驾亲征”的话,他下了命令,让连师前去迎敌。连毅打好了,是应当应分;打不好,他正好得了机会整治连毅。

然而连毅稳坐钓鱼台,人在天津一动不动,只派出了部下一个离心离德的团。先前的团长,他的爱将,刘子明,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新团长是霍相贞的人,十分的不驯,连毅恨不能撕了新团长下酒。

把新团长一竿子支远了,他稳稳当当的住在天津寓所里,招待秘书长的特使。顾承喜已经转达了马从戎的意思——想拿军饷,得先给秘书长上供;而秘书长又不想通过银行拿钱,怕露了痕迹,被大帅知道。

说这话时,他和连毅正躺在一张烟榻上。连毅没事的时候会玩两口烟,给他烧烟的人,是他力捧的小旦。小旦能有十七八岁了,一张脸搽得红红白白,不声不响的坐在烟盘子旁边。伺候顾承喜的人,是小旦的妹妹。妹妹比哥哥更好看,也是不声不响,翘着兰花指捏着烟签子,简直带了点斯文气。顾承喜对女人再不来劲,面对着此情此景,也瞧出了不公道——一对如花似玉的小男小女,一起陪着连毅鬼混,真是被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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