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47)

走到小床前立了正,霍相贞试探着背了双手,想要彻底脱了衬衫,然而因为疼痛,他的动作迟迟疑疑的带着怯。顾承喜怔了怔,随即大步上前,口中轻声说道:“别动。”

轻轻抬起了霍相贞的一只手腕,他很识相的站在了斜后方,用手指捻开了衬衫的袖扣。霍相贞现在乖得出奇,不回顾,也不抵抗。隔着一层雪白浆硬的衬衫袖子,顾承喜握过了他的手。一切都像是似有似无,似有似无的冒犯,似有似无的亲昵。霍相贞站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像,迷茫又迷惑的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缭乱风景。他知道怎样对待灵机,怎样对待摩尼,怎样对待马从戎,怎样对待安如山,唯独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顾承喜——下等下流,恩重如山!

俯身慢慢的趴到了小床上,霍相贞侧脸枕了自己的小臂。小床的长度实在是有限,让他顾头顾不得尾,穿着马靴的双脚自然而然的伸到了床外。顾承喜站在床前低头看了看,紧接着走到床尾弯下腰,先是脱了他的马靴,又搬来一张小圆凳,安置了他穿着洋纱袜子的双脚。

霍相贞舒服了,舒服得心不甘情不愿。及至身边一沉,顾承喜也坐到一旁了,他低声开了口:“赵广胜手重,你轻一点儿。”

顾承喜已经见识过了赵副官长的下场,心中当然有数。双手合十用力搓热了,他伸出手掌,缓缓的落上了霍相贞的背。手有些抖,声音却还平静:“大帅……怎么受的伤?”

霍相贞言简意赅的答道:“摔了一下。”

顾承喜不言语了,因为感觉霍相贞好像是不大愿意搭理自己。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大,十指修长,在北京城里过了许久的好日子,手心手背也随之褪了一层不干不净的糙皮。小林像个小媳妇似的,把他从头到脚收拾得清洁利落,连指甲都是剪了又剪修了又修。这样一双手落在霍相贞的后背上,前者看着也不是那么的寒碜肮脏,后者看着也不是那么的高攀不起。力量一直运到了十指指尖,他很有分寸的揉按着穴位。久病成医,久挨揍的,也能自学成跌打师傅。和赵副官长相比,他的技术绝不更高明,然而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轻巧细致,让霍相贞总不至于忍无可忍的光火。

对于顾承喜来讲,霍相贞是香的。

霍相贞的身上并没有香气的源泉,他自命为武人,摩登子弟所需的雪花膏古龙水,他是一概不碰。然而顾承喜不动声色的深深垂下了头,固执的认为他很香。微凹的脊梁向下延伸,肌肉在腰身处渐渐的收紧。火热的手掌滑过了停匀的背,最后顾承喜掐住了霍相贞的腰。平安长得真好,平安什么都好。脑袋低到了极致,他的鼻尖蹭过了对方束在腰间的皮带。肌肤的气息混合了皮革的味道,让他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深呼吸。

皮带下的后腰是微微凹陷的,凹陷到了极致,线条又开始向上走,勾勒出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向上走到了顶端,再次向下,分出了两条笔直的长腿。顾承喜的目光扫过了霍相贞的屁股和腿,一扫即过,然后在心里慢慢的给他宽衣解带。

又不是没脱过,又不是没干过。顾承喜想起自家那铺肮脏凌乱的小火炕,嘴角忽然现出了一丝快意的笑。自己也真算个人物,竟然赤手空拳的睡了个督理。督理大人这人高马大的一身骨头一身肉,他哪里没看过?不但看,而且是掰开了细致的看,看过了又细致的干。手指失控似的加了力道,他的爱意和狠劲骤然混在了一起。

力道一发即收,并没有让霍相贞觉出异常。满后背的酸痛似乎正在慢慢的被顾承喜擀散揉开,他从痛苦中稍稍得了些许解脱。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他开口说了话:“还行,你比赵广胜强。”

顾承喜答道:“谢大帅夸奖。”

这句中规中矩的回应,让霍相贞感觉有些不大自然。他想让顾承喜少拘一点礼节,但是转念一思索,又怕这家伙蹬鼻子上脸。别人蹬鼻子上脸了,他可以教训;救命恩人蹬鼻子上脸了,他不好办。

正当此时,顾承喜忽然出了声:“大帅现在……还闹不闹头疼了?”

霍相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不疼了。”

活动在他后背上的滚热巴掌忽然暂停了,霍相贞静等片刻,没有等出音信,便想开口询问。不料未等他开口,顾承喜又说了话:“我、我亲你一下!”

不等霍相贞做反应,他已经俯身把嘴唇贴上了对方的脊梁,吮出“叭”的一声轻响。霍相贞当即侧身望向了顾承喜——也不说话,也不质问,就单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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