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骄(486)

堂屋的房门大开着,人在屋中坐,可以看到外头院子里的花树蓝天。她歪着脑袋垂着眼,若有所思的吸烟,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金石摩擦的刺耳声音,抬眼一瞧,就见是雷一鸣回来了。

雷一鸣穿着全副的军装,马靴上了马刺,马刺随着他拖泥带水的步伐,断断续续的划过青石板地。单手拎着一根指挥鞭,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一只脚踩着门槛,他一侧肩膀倚了门框,另一只手攥着指挥鞭,用鞭梢

轻轻磕打了马靴的靴筒。目光从军帽帽檐的阴影中射出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山红。

满山红含着一点笑意,喷出了一口烟:“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雷一鸣腰间系着牛皮武装带,武装带扎得服帖而又有余,显出了他薄薄的腰。这腰似乎脆弱无力,既带不动了他的两条腿,也支不起了他的上半身。以腰为轴,他微妙的“甩”了一下,让自己的肩膀离开了门框,脊梁骨也随着惯性挺了直。迈步跨过了门槛,他走到了满山红面前,背过双手攥住了指挥鞭的两端。

“我有什么好玩的?”他问满山红:“岁数都够给你做爹了。”

不等满山红回答,他转身往旁边的屋子里走:“我去给嘉田写回信,不要打扰我。”

雷一鸣花了一个小时,写完了信。

他从未和谁这样持久频繁的通过信,起初所写的字句还有些滞涩,写着写着顺溜起来,竟然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两张信笺。等他把信写好了,满山红也吃过了饭。他出来把信给了她,又道:“我派人送你回天津去。下午出发。”

满山红接过了信,往怀里一揣:“我在你这儿还没住够呢!”

雷一鸣答道:“除非我死在你手里了,否则你永远没够。”

满山红慢慢的抿嘴笑了,一边笑,一边伸手一扒他的衣领,看他脖子上的吻痕——说是吻痕,其实是半吻半咬,耳根的红印子倒真是吻痕

,那儿是他的痒痒肉,一吻一哆嗦,吻比咬更让他痛苦。

“好,我走。”她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等着和你下次再见。”

“不见也好。”

满山红摇摇头:“不好。趁着你还没有老成个老头子,我得抓紧时间,和你多亲近亲近。”

然后她的手指划下来,勾住他的武装带轻轻一拽。

满山红下午走了,而在她抵达天津交了差的第三天,张嘉田又收到了雷一鸣发来的第二封信。

他挺纳闷,不知道雷一鸣为什么不把这信一并交给满山红。及至将信读完,他先以为雷一鸣最近身体添了点小毛病,不大舒服,所以要向自己发发牢骚;后来,他又发现雷一鸣话里有话,其实是向自己告了满山红一状,但又写得不明不白,似乎满山红在他那里,也没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行为来。

他怀疑是雷一鸣文采不行,像自己似的,一动笔就要词不达意。直到了第二天夜里,他把那信又拿出来研究了一番,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当场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了一场。翌日上午,他给满山红打了电话,问她:“你个疯丫头,我不是不让你对他胡闹吗?”

满山红打了个大哈欠:“谁?哦,他啊,我也没怎么着他呀!”

“放你娘的屁!你没怎么着他,他怎么感染了?”

“感染?什么感染?没影的事,可别往我身上赖。”

张嘉田又是气、又是笑:“尿道感染,人家

可把告状的信都送到我手里了,就是你干的!”

满山红听到这里,倒是没有辩解,因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张嘉田总觉得自己对雷一鸣,应该负一点责任。

并不是因为满山红是他的部下,也不是因为雷一鸣的尿道闹了感染,雷一鸣就是太平无事,他也还是觉得自己对他有责任。雷一鸣一直是三灾六病,又酷爱兴风作浪,凡是对他有感情的人,都没法子不为他操心。

满山红这位信使,张嘉田是不敢再用了,而他虽然关心着雷一鸣的尿道健康,可天下形势一天一变,他这原本只会冲锋打仗的武将,也不能不匀出心思来,观察观察军政两界的风云变化。而未等他观察出眉目来,雷一鸣那边又给他传递来了消息,让他到黑石岭去一趟。

黑石岭位于晋察冀三省交界处,张嘉田倒是可以找到无数光明正大的理由,亲自往那里去一趟。于是依着雷一鸣的意思,他一路向西,果然是在黑石岭和雷一鸣会了面。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一处小村庄里。张嘉田晚到了一步,进门之时,雷一鸣已经来了。这时已是秋季,天气不能算冷,然而风有了秋意,人在外面站得久了,便能觉出丝丝的寒意。张嘉田怕热不怕冷,一路吹着凉风,还挺舒服。门内站着一名副官,见他来了,当即后退一步,掀开了墙上的一道门帘:“张军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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