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93)

车往小区外面开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人,但探着脑袋几次往程恪家楼下看,却什么也没看着。

他皱了皱眉。

有那么几个瞬间,就是程恪突然变得很冷淡的过程当中,他几次都想不再管程恪的事了,他是不是被人盯上了,被谁盯上了,会不会有危险,他都不想管了。

毕竟自己都一堆麻烦处理不了,睁开眼睛无聊,闭上眼睛噩梦。

程恪是个大少爷,就算被赶出了家门,他真要碰上了什么事儿,也轮不着自己去操心。

今天跟着程恪和许丁走出那个艺术馆的时候,看着一个又一个跟程恪打招呼的人,他算是第一次对程恪过去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感觉,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叹了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楼道口停着一辆车,这种高档车只要是停在这儿,就肯定是陈庆。

他过去看了一眼,车已经熄了火,里面没有人,估计是进屋了,陈庆每次自己进了屋都把车留在这儿,以免他进屋的时候发现有人会误伤。

江予夺打开门进了屋,陈庆正在厨房里叮当折腾着。

“你叫个外卖多好?”他走过去看了一眼。

“吃腻了,”陈庆回过头,“你吃了没?”

“吃了,你弄你自己的就行,”他说,“去把你车停好。”

“我正腌肉呢,”陈庆说,“钥匙在桌上,你帮我停一下吧。”

江予夺没出声,转身到客厅桌上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老三,你考本儿啦?”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予夺转头看了一眼隔壁三岁半的小孩儿,他正拿了个鸡腿站在门边啃着。

“你还在你爸肚子的时候我就考了本儿了。”江予夺说。

“我怎么会在我爸肚子里,”小孩儿非常响亮地笑了起来,“你瞎说。”

“没瞎说。”江予夺笑笑。

“老三!”小孩儿的奶奶跑了出来,把孩子一把拽回了屋里,指着他,“你就没一句好话!他才多大啊你跟这么小的孩子说什么呢!”

“……您居然听懂了?”江予夺有些意外。

“呸!”老太太瞪着他,“下回再让我听到你跟他说这些,我打断你的腿!”

他没说话,笑着上了车。

老太太骂骂咧咧地把门关上了。

江予夺发动了车子,看了一眼前面的车位,都已经满了,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位置。

还有一个空着的车位。

但他手扶着方向盘没有动。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会再吃惊害怕,这段时间没有在家附近看到他们的身影时,他甚至会有些焦虑。

有危险他不害怕,他怕的是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这才是真正的恐惧,没有时间,没有地点。

那个空着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人,兜帽一直压到眼睛上,脸被遮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

不过江予夺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太熟悉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逃不掉的视线。

如影随行,阴魂不散。

没有多大的伤害,没有多严重的后果,但却像一根扎在肉里的针,伤口永远不能愈合,不会死,但伤口会发红,会疼,会感染,让人永远不能安宁。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把方向盘锁从座位下抽了出来,打开车门下了车。

那个一直没有动的人微微抬了抬头,似乎正看向他身后。

江予夺心里沉了沉。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忽略了身后。

已经来不及再回头看,他直接弓下了腰,但还是没能躲开。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疼痛,他就被眼前突然袭来的黑暗吞没。

最后的记忆是发软的双膝重重跪到地上,还有一句模糊不清的“程恪”。

程恪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红酒。

这个酒柜是之前买的,只随便放了几瓶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个恒温酒柜,他对红酒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大概是因为房子装修的时候,柜子上就做了几排放酒的叉叉,他看着那几排叉叉不太顺眼,这样存酒湿度温度都无法控制,所以买了个酒柜也许是为了向那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叉叉示威。

他拿着酒坐到沙发上,愣了一会儿又起身把酒放了回去。

根本不想喝,也不知道拿出来干嘛。

闲的。

他回到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这顿火锅,吃得还是很爽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美中不足的是后来他跟江予夺都没怎么再说话。

江予夺的那句恶心的确是影响了他心情,但也不至于沉默半顿饭,主要是江予夺后来也不再出声,他并不擅长在这种情况下挽回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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