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光实色(52)

千寿腼腆地笑着,小巧的耳球泛起剔透的粉红,圆润的肩膀轻轻抖动着。

启吾透过镜片,似乎看到驹子与千寿俩姐弟重叠在一起,稚气未褪的青涩容貌,让人顿生怜意,这怜意像一根看不见的羽毛,轻轻地挠扰着启吾不再平静的心湖,激起淡滚的涟漪。

四、青翠

祭典结束后,启吾本想马上邀请千寿去家里,可千寿正在修学旅行,教师在旅馆里要点名,便拒绝了。

启吾望着千寿歉然的面容,失望从心底溢出来,充满了四肢百骸。

回家时,启吾顺路去了一趟相熟的艺伎那里。刚落座,一个女子便走了过来,启吾记起她的名字,但记得那小巧的鼻子,女子轻柔地坐在启吾身边,下摆撑得根开,露出一截小腿。女子的皮肤有些黑,但色泽很好,散发光润,充满了活力。

启吾看着这年轻艺伎,不由地回想起筱原千寿羞涩的笑脸。那是一张糅合了十三岁的少女与十三岁的少年最美丽特征的面容,启吾想要怀念自己那时候的样子,事隔多年,启吾已是五十七岁的老人,他早将那种东西忘得干净。

他只记得神轿上的千寿穿着绛红色的樱(注3),裙裤将腿遮得严实,启吾依然觉得他的腿美丽无比,与眼前这个年轻艺伎露在外面的腿相比,千寿的腿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那是无处不在的。

隔壁房间传来三味线的声音,启吾感到艺伎散发温热气息的手抚摩着自己的肩头,露在长袖外的手臂有很淡的毛发。

千寿应该还未长出毛发来罢,那样美丽的孩子,即便是千寿长出毛发来,也会是淡得几乎看不见罢……启吾这样想着,却不由地自我赚恶起来。

启吾到家时,已是深夜,圆子与驹子还没睡,坐在厅里,看到启吾回来了,驹子行了札,使去厨房泡茶。

「把茶端到房间来罢,驹子。」圆子说,拉着启吾进去房间了。

「好的,妈妈。」启吾听到驹子这样说。

「静一呐?」启吾换下和服,递给圆子,问道。

圆子慢慢拉平和服衣摆的皱褶,小心折叠灯,放在漆木盒里。她说:「静一最近不晓得怎么了,总是很晚回来。」

启吾问:「静一没打电话回来么?」

圆子说:「是是,也不挂个电话回来,很没责任呐。」听她的语气,却没有责怪静一的意思.

圆子突然想起什么来,又说:「刚才驹子的弟弟打电话来,说是在神社旁边的旅馆呐,明天可能到家里拜访,住上一晚,后天启程到京都去。」

启吾听了,只是敷衍般地应了声,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注3:男子和服的一种,外表白色,里面虹色或浅紫色,是春天的穿着。(作者注:详情请参照佐为的衣服)

五、月白

千寿来访那日,正好是公休日。早晨,启吾戴了老花镜在看报纸,驹子在厨房忙活。

启吾看到一半,冲厨房那边叫道:「驹子,驹子。」

「哎,就来。」驹子说,然后就见她穿一身淡色和服走过来,腰上围的还是昨天那条华丽的腰带。

「爸爸,有事么?」驹子问。

启吾看她眼睛下两圈黑晕,不满地说:「静一呐?」语气不免有些冲。

驹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说:「静一还在房里睡。」

启吾含糊地应了声,望着眼前驹子的脸,想的却是千寿。当千寿来的时候,他应该不会穿昨天的衣裳罢。这几乎是肯定的了。

相比之下,姐弟俩其实并不十分像。驹子是双眼皮,有很大的黑眼睛,而千寿是有些肿的单眼皮,当他温柔地笑时,眼睛黑亮,就像夜空的星子。

千寿是上午过来的,与启吾所料想的一样,他穿了件样式简单的和服,带着拜访的礼物,态度恭谨,丝毫不像未成年的孩子。静一要去加班,圆子到区公所去了,家里只有启吾和驹子。

驹子在泡茶。

单独相处,千寿那干净,纯粹的气质,带给启吾更大的冲击,他几乎有些慌乱地把头扭开,不敢正视千寿的脸。

「您看过《樱姬东文章》么?」寒喧完,沉默了好一会,千寿突然说,眼望向启吾。

启吾皱着眉,努力思考,他说:「深闺中的诸侯千金,被潜入府里的盗贼蹂躏,并悄悄生下一个孩子。不知情的盗贼在一年后与诸侯千金重遇,结为夫妻,是这个罢。」

千寿羞涩一笑,把膝盖上的报纸递给启吾,他说:「不是那出戏,而是改编的歌舞伎剧,四年前在东京演出,说的是小和尚恋上了美少年白菊丸,但同性爱世俗不容,小和尚死了,来世变成美艳女子,再续前缘时,发觉前生的爱人已是恶俗不堪的流氓,且不接受异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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