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光实色(7)

「是。」

身为婢女而一样活也不会做,小连自己也觉不好意思,总算有件能得帮上忙的,立刻快步跑了过去。走到河边才发现,地上零乱躺着十数条叫不出名字的小鱼,长不过一指,全身近乎透明,只有头尾是微带亮光的银白,形状甚是奇特。

原来蓝衣人击水不是练功,面是抓鱼,小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捕鱼方法,不由大觉新奇。手下却不敢怠慢,将鱼都拾了起来,用绢帕兜住,拎回蓝衣人身边。

火已经生了起来,几根树枝搭出了一个简易的烤架,蓝衣人从怀里取出一把银针。将鱼一条条钉在烤架上,他的动作极仔细也极快,小连想帮也帮不上,只能在一边看着发呆,最后,蓝衣人抓起厚厚一捧枝叶覆在火上,腾空而起的滚滚白烟立刻将鱼架湮没。

小连早己悄悄躲到上风处,蓝衣人却也没让她闲着,问了问公子的起居,又问今日吃了些什么,小连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是被赶出来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蓝衣人听后默然,半天不曾出声。

两人一坐一站,直到鱼干熏完。蓝衣人才掏出个木盒,将之装起,淡淡吩咐:

「将这个拿去给公子,每日至少要让他吃一条,少了你自己拿肉替。」

小连寒噤,什么也不再多说,抱起木盒便走,走了很远,偶一回头。看到蓝衣人的身影仍在原处,一动不动,隐约还在对着火堆发呆,莫名地,小连也叹了口气。

得到允准,小连将鱼干拿进去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火烧云在西天铺得正旺,象朱红颜料洒翻了一般,公子的房间也开了半扇窗正对着漫天霞光。公子靠坐在椅上,凝注窗外,首领却已不在。

也不知是被晚霞照射,或是其它缘故,公子的面上映着浅浅一层绯色,衬着丰裘长长的毛,看起来有种格外的温情,精神也象好了许多,小连轻轻地将木盒放下,便听见公子问:

「如果为了夕阳,而放弃了所有的朝阳,你会否觉得,那是种遗憾?」

「不知道。」小连顺着公子的手势,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想了想,实话实说,「可能不会吧,因为有夕阳可看,至少比什么也看不到要强得多。」

「你比我当年豁达。」公子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笑意,「也许还胜过我现在。」

「有时候,人不够洒脱豁达,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考虑别人太多。」小连托着下巴,认真地道,「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他还说,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难解的结,所以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解不了,那也没什么。」

「哦,是吗?」公子微微一笑,瞥见桌上的木盒。转过话题,「这就是珊儿要你送来的?」

「嗯,是熏鱼。」小连大致猜到珊儿就是蓝衣人的名字,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公子是否常周身疼痛?」

「为何这么问?」

「因为熏鱼用的草是乌头草。」接话的不是小连,是从窗户里轻轻巧巧跳进来的蓝衣人,珊儿,他走到公子身边,俯身将毛毯向上拉了拉,淡然地看了一眼小连,「乌头草可以止痛。却也是毒草中最常见的一种,如果师从名医夏应桂学习三年的人,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的话,也就是笑话了。」

似乎她的出身,经历,做过些什么,没做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已了如指掌,小连目瞪口呆,心中满满充斥的,不知是惊讶还是惧怕,半晌才回过神来,恍然道:

「你……你是故意的……」

「你应该庆幸,你通过了测试,还活着才对。」冷冰冰地说完,蓝衣人再不理她,反而向公子轻声道,「留在你身边的人,不试一下,我总是难以安心,这次也是顺手,不是刻意安排,你莫要生气。」

公子苦笑叹息:「你们,唉……」又歉意地望向小连,「我身子太弱,或许已经不起任何波折,所以,他们难免做得太过仔细……姑娘若不开心,我可派人将你送到安全之地……他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不开心。嗯,我的确是个外人嘛,应该的。」被公子柔和歉意的眼光注视着。小连突然脸红,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连耳根也染上了红晕,慌慌张张跳起来,「能和公子聊天我很高兴。那个,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还没说完,就急忙冲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蓝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直到公子微笑拍拍他的手:

「很不错的姑娘,对吧,胆也挺大,见了他跟你还没有被吓跑的,似乎也就这一个。」

「若非她是我亲手所救,我还真怀疑她是否在有意接近你。」蓝衣人挑了挑眉,在公子面前。他的冷漠已全化成关切,「再过几天我要出去,首领又不能时时在你身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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