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床难戒(19)

郑明华没说话,抽着烟叹道:“……真厉害。”

管家知道他说谁,心说你就不该把人惹急了,你以为那是个玩物啊,那是个人!

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主仆有别。

郑明华抽完了一根烟,振作了些,说:“一会儿把出院手续办了,带他回家去。”

“那您呢?”

郑明华说:“我去趟公司,省得那帮老东西盘算着造反。”

伍小可回了家,情绪一直低迷,大概真是病了一场的关系,他更加瘦,脸颊都凹下去了。

厨娘问他想吃什么,恨不能给他弄满汉全席,可从前那么爱吃的伍小可却没了想法,半天才说了句随便吧。

厨娘担心的不行,在厨房打转叹息,她是有本有证的一级中式烹调师,可她不会做“随便”这道菜,尤其是从伍小可嘴里说出来的“随便”。

郑明华回来的很早,带了“和盛斋”的松茸灵芝虫草汤,在很久之前他们还曾一道寻欢作乐吃大餐听乐音会看文艺片的时候,他记得伍小可夸过这家店的这道汤做得好,难为它是道药膳,鲜美浓香却没有药味。

他在给汤打包的时候想起来他们确实很久没有一道出来吃饭了,伍小可的性格按时兴的话说叫宅男。郑明华太忙了,陪他吃饭的人形形色色,逢场作戏他玩的开心,没有几个人敢忤逆他,谁不是鞍前马后的巴结,有这样安静本份的陪床,他很安心,也很习惯。

况且伍小可也从来没有说要一起出去吃饭,郑明华都已经把他和那座自己亲自设计督造的深山小家园融为一体划上等号了。那天在“盈月轩”猛地见到他,他穿着一件款式休闲的黑色呢大衣,贴身的驼色羊绒衫松松垮垮裹着小腰身,围巾搭在小细脖子上还来不及围上去,扭头神采飞扬的跟叶迦谈笑,那么年轻漂亮,眉眼间简直风情万种,让郑明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仿佛家中传世之珍宝赤裸裸晾在众人面前让人垂涎受人觊觎一般。他弄不清楚这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伍小可不是没上过荧屏,不是没有见过人,可那一刹那郑明华确实非常难受,揪心似的,怒火烧得心疼,尤其那伍小可居然还毫不在意的低了低头熟视无睹走开了,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郑明华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错,只是或许是过分了些,那小孩头一回跟自己这么犟,犟起来还真让人服他。

他把汤拎进门,却不见餐桌上有东西,管家跟他报告,说伍少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吃,所以厨娘没弄晚餐,大伙儿都吃的中午剩饭。

郑明华问营养针拔了没有。

管家说没有,晚些时候郑义会过来的。

郑明华把汤拿到楼上去了,管家见他脸色不定,考虑了半天,还是跟了上去。

伍小可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了,郑明华在床边坐下,伸手刚想给他把被子拉高,他便醒了。

郑明华亲了一下他的嘴,额头抵着额头温柔的问:“怎么不吃饭?”

伍小可说:“我不饿。”

郑明华把汤打开了,保温壶的质量很好,香气一下子弥漫开来。他亲自动手喂:“张嘴……饿久了是这样的,吃一口,就知道饿了。”

伍小可很合作。

郑明华见他喝的顺口,便逗他:“猜猜是什么?”

伍小可说:“‘和盛斋’的虫草汤。”

郑明华笑了,耐心的接着喂,直到把大半碗都灌了下去。伍小可推开他拿着勺子的手,郑明华便放了东西,将他温软的手拿在自己手里揉捏。

到底有些不舍,也不愿意两个人独处时气氛这么僵,郑明华主动开玩笑:“可可真好汉,宁死不屈,全家上下都服你了。”

伍小可问:“你是不是很怕我死?”

郑明华厌恶这个问题,因此皱眉不答,他没想过伍小可会死,他也不可能让伍小可比他早死,从没想过,也没必要想。

伍小可惨淡的笑了笑。

郑明华心里没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总觉得这时候的伍小可跟从前不一样。

“……以后别这么犟了。”他说,“省得自讨苦吃。”

郑义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到的,依旧背着他的药箱,伍小可一袋子营养针还有几十毫升,手都打得冰凉了,郑明华便叫拔了不要了,人缓过来了就行,体力精力靠食补就能补回去,只要伍小可别再犟着。

郑义见了躺床上的伍小可眉毛都没动一下,倒是让胡渣邋遢的郑明华吓着了,到底谁是病人,郑明华那模样明显的疲劳过度,再撑下去人不倒下眼睛都要废了。

卧房里挺安静,郑义给伍小可做了简单的检查,没等关照郑明华呢,就让管家拉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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