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看斜阳(4)

路柯桐空洞地看着窗外:“去市委,我要上访。”

他在接待室待了快半个小时,路若培才回来。看他来有些意外,路若培让秘书去买零食买水果。他直接问:“你死性不改吗?”

“你先出去。“路若培沉下脸,他惯着路柯桐,但是不代表没脾气。

“是,路市长。”

路柯桐声音不大,甚至轻飘飘的:“你笑得好高兴啊。”

“路路,你别找事儿。”

“我怎么了?”路柯桐站起来,红着眼说:“你和男的在一块儿那么高兴,为什么要结婚啊?为什么还生孩子啊?”

路若培艰难地喘口气,他松松领带:“路路,你还小。”

家里总是空荡荡的,温凝不爱出门,她弄个花房能耗掉一天里大部分时间,老公太忙很少回来,儿子太疯成天乱跑,她也不生气。

路柯桐被司机送回来,蔫儿了吧唧的,他进花房把每盆花挨个闻了一遍,跟吸白粉似的。温凝看见了,笑着问他:“哪个最香?”

他吸吸鼻子:“都没鸡翅膀香。”

温凝放下喷壶:“那晚上做鸡翅膀。”

“嗯,我爱吃。”他心里是真堵得慌,又加了句“谢谢妈”。温凝觉得他奇怪,说他跟个小孩儿似的。

路若培也说他还小,小吗?他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路柯桐,最恶心的就是自己爸爸搞男人。

三点以前的胡同最安静,家家户户都在午睡,费原骑着摩托车从头开到尾,能把一溜的街坊吵醒了,然后再骂两句。

费得安捧着紫砂壶走到院儿里:“醒了就别睡了,来来来,宣红枪。”

四个人宣红枪得有十四个人围在边上看,费原进屋里写作业,因为太吵总也写不下去。他拿出手机看了眼那个群,全都在呼唤路柯桐。

“路路,真生气了?”

“别啊,周一给你带我妈蒸的肉包子。”

“再不吭声我发红包了啊。”

……

费原也算是始作俑者,但他才不哄人。按灭手机继续看书,就算没看进去也要看。“来吧!拿钱!”院儿里费得安抑扬顿挫地叫喊传进耳朵,他终于闹心地合上了书。

路柯桐躺在床上看旧照片儿,他穿背带裤骑马的,他和温凝一起划船的,他们仨站在喷泉前面的……他又想起路若培那个笑容,真实又讨厌。

忽然想知道,路若培要是知道自己也搞男人会什么心情。

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欣慰,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或者跟他一样,可真恶心。

手机在枕头旁一震,收到了一条信息,显示的名字是“后面的”,他打开看见仨字儿,似乎透过那仨字儿都能想象出费原欠揍的脸。

“生气呢?”

路柯桐盯着那条信息用力思考,凭什么发小要被打成那德行,凭什么自己被欺负。他得报个仇,最好一箭双雕,报仇雪恨,重点是气死路若培。

编辑了信息回复过去,他又变成了不着调的二百五。自己还打开备忘录记下来,行动第一步,扰乱对方思路。行动代号就叫爱情买卖。

费原看着信息,退出来又打开,再退出来再打开,以为中了病毒,不然就是路柯桐有毒。

“听说你喜欢男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章

路柯桐早上到学校的时候跟司机说不用接,然后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进去了。那天费原没回他,他觉得自己第一步挺到位。

来早了,班上就那么两三个人,他拿着英语书背单词,书旁边还放着一盒小饼干。费原个子高,一进门就特显眼,而且还没穿校服外套,就在手里拿着。

刚坐下,笔袋儿都没掏出来呢,路柯桐转过来,往桌上放了一盒甜牛奶,笑眯眯地说:“老大,您来啦。”

费原皱眉看他,然后伸手拨开他的刘海感受了一下他脑门儿的温度。路柯桐又把那盒小饼干拿过来:“你不是要认我做小弟吗?老大,请你吃我妈烤的饼干。”

费原靠着椅背:“不吃甜的。”

“那我替你吃,我喜欢甜的。”他也没多带,就一盒奶一盒饼干,其实还真怕费原给他吃了,“您需要抄作业吗?我手速很快。”

费原把一只手按在路柯桐头顶上,然后微微一拧让他转过去。

人渐渐来了,路柯桐还在那儿盘算自己的妙计,扰乱对方思路,然后自杀式卖好,第三步还没想好,先过。

卫生委员站前面喊:“路柯桐!下楼做值日!”

这才想起来这周他搞卫生,上学这点儿最好,治王子病。路柯桐拿着扫把就跑出去了,最后一个得倒垃圾,他可不愿意。

费原终于得了清净,但脑子还是乱的。

小树苗,绝对不是个正常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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