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看斜阳(69)

“嘁。”他把剥好的橘子给路若培,然后拿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项链,“爸,你还戴上吧。”

路若培有一瞬的僵硬,他瞧着路柯桐的神情。路柯桐故意说道:“戒指就别戴了,手表上的血迹我擦不干净,送店里清洗完再戴。”

“好。”路若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重新戴上了项链。

遭了这么多事儿,作业还没写多少,费原养伤哪儿也去不了,就在屋里安生做题。沈多意进来,把一封信放他桌上,说:“路柯桐拜托我交给你。”

“他找你了?”

“嗯,惨兮兮的。”

沈多意说完就要回去,走到卧室门口了被叫住。费原捏着那封信没拆开,像是憋了很久,问:“他怎么样?”

“说了呀,惨兮兮的,跟小流浪狗似的。”

想起那次在公园里,路柯桐蹲在他身前亲他的膝盖,眼睛眨巴着溢满了心疼,确实像个委屈的小狗狗。折腾的时候就更像了,恨不得把家都拆了。

费原回了神,嫌自己又想这些,然后把信扔进了抽屉。

路柯桐开始数着过日子,每天从医院离开都去秋叶街上转悠,社区门诊的大夫都认识他了,因为他几乎每天都去问费原的伤好些没有。

问完还要嘱咐好几遍,千万别告诉费原。

终于到了这个月最后一天,费原也一个多礼拜没去换过药了,大夫说已经差不多好利索了。他五点钟睡醒,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时间太早,公园里都是老头老太太在晨练,他在门口摊了俩煎饼,一个放辣椒一个不放,想等费原来了把辣的给费原吃。

还是假山处那个亭子里,他端坐在柱子旁吃煎饼,吃完了擦干净嘴巴,继续端坐好等着。到了八点多,很多票友来唱戏,鼓点儿脆生弄得他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费原刚刚起床,洗漱完活动了一下筋骨,太久没碰摩托车,他接了盆水准备在院儿里洗车。路柯桐一直等到中午,日头越来越毒,他很渴,但是不敢走开去买水。

公园没人了,都各回各家吃午饭睡午觉了,他起身望着远处,依然没有费原的身影。“是不是吃完中午饭才来呀。”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拿起另一个煎饼准备吃掉。

脆片儿已经闷软了,他机械地嚼着,目光有些黯然。

每过一分,他的心就跟着沉一点儿,其实费原是不是根本不会来?他靠着柱子发呆,一整天没喝水,嘴唇和嗓子都很疼。

他等到了日暮黄昏,费原始终没出现。他开始担心,担心费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晚上九点多公园要关门了,巡逻的保安赶他出去,他终于离开了那个亭子。

摸着黑走进胡同,找到那个熟悉的墙角站好,路柯桐静静听着院儿里的动静,听见费得安在和沈老爷子聊天。

沈多意在屋里喊:“爷爷,你该睡了。”

费得安说:“是挺晚了,您歇着吧,我也回去睡觉。”话音刚落,费原湿着头发从屋里出来,说:“你洗澡吧,我刚洗完还没关灯。”

路柯桐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费原身体没事儿就好。后来他往外走,视线越来越模糊,费原没有不舒服,但是费原也没有去公园。

他没机会了,原路重返是他的幻想,他们已经原路难返了。

两天后路若培出院了,但是没有立刻去上班,还要在家休养几天。温凝还有一周出国,邱骆岷还有三天。

有阵子没来,邱骆岷还挺想,躺在路柯桐的床上说:“路路,你最近眼泪忒多了点儿,有为我而流的吗?”

路柯桐拿着毛巾正擦他的游泳圈,说:“没有。”

“唉,哪个少年不分手,哪个老汉不白头。他不喜欢你了,你就也别喜欢他了,就好像吃了会长溃疡的东西,再好吃也得戒啊。”

路柯桐吭唧一声:“他把我戒了。”

“行了又要哭了。”邱骆岷坐起来,恨铁不成钢地夺下游泳圈扔一边,“你老宝贝这破玩意儿干什么?我听阿姨说想让你也一起走,我觉得挺好,这样咱俩还能一起玩儿,美国的网吧你不想也体验体验啊。”

路柯桐愣了两秒,然后猛地起身去开电脑,他焦急地抠着指腹,登录后紧张的不敢看。太久没上线,系统提示一大堆,都是活动通知。

原隰多飞蓬没有跟他解除情缘。

邱骆岷为了让他死心,说:“对方最近都没登录过。”

他看了眼时间,的确是。真的没什么理由可找了。午饭时邱爸邱妈也来了,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给邱骆岷和温凝送行。

邱妈说:“其实没我们什么事儿,但是我纠结好几天了,邱儿走了,只剩下路路,还不如让路路跟着一起。再说若培你那么忙,孩子成天自己在家哪成啊。但是一想俩孩子都走了,我好像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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