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汛(26)

这才不过一周,快把他养成废物。

楚汛找了一圈,没找到蔺焰尘,想借路人手机打电话,还没施行,他猛然想起自己压根没有背过小蔺的电话。尴尬。

他没了钱包又没了小蔺,迷路在异国街头,还是有那么点慌张的。看来运气也是守恒的,前几日运气太好,今天就倒霉了。

不过,反正酒店又不会长腿跑掉,他想办法回酒店总能和小蔺接头,坐车过来好像才十来分钟,这是市区内,车开的不快,应当离得不远,三四千米,说不定不用打车,问个路,慢慢走回去也来得及,至多一两个小时。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往糟糕了想,就算有坏人,譬如人贩子,也不会要拐卖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啊,即便是看上他的器官,他将死的内脏难道还有用不成?楚汛苦中作乐地想。

楚汛在街头漫步,走了十几分钟,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凑过去看热闹,人多也暖和嘛。

楚汛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热闹,哦,是个街头歌手在表演。

一个白人青年在路边抱着把吉他席地而坐,空吉他盒打开放在跟前,这倒不稀奇,但他带了一只肥嘟嘟的猫咪,同普通的卖唱者比,仿佛陡然变得高贵起来。

这人唱的一般,但他唱歌时小猫就坐在他身边,特别乖巧伶俐,有时会跟着歌声摇两下尾巴,瞬时把两脚兽们逗得嗷嗷叫,纷纷扔钱表达爱意。

多有趣。

楚汛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大黄猫,矜持高贵的很,旁人等闲不能接近,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还喜欢吃玉米,是只丰腴可爱的公猫,就叫咪咪。但咪咪特别亲近他,每次跑出去玩了,他在门口叫一声,咪咪就会回来。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咪咪在他十八岁那年去世了。楚汛非常伤心,后来也没有再养过猫。

楚汛心生感慨,多驻足了一会儿,听首歌。

歌手轻轻拨动吉他弦,低吟浅唱起来:

“He was a friend of mine(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每当想起他,我便止不住哭泣)

He died on the road,He just kept on moving(他死在路上,终日奔波)

Never reaped what he could sow(付出从未有回报)

I never had too much money,And I never been quite satisfied(我不富裕,也不知足)

He never done no wrong(他没做错什么)

A thousan miles from home(离家一千英里)

And He never harmed no one(他没伤害任何人)

Every time I hear his name Lord(每次我听到他的名字)

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Caus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我止不住哭泣,他曾是我的一个朋友)”

歌手的声音低沉沙哑,沧桑伤感。

多倒霉,楚汛闭上眼,无意在路边听首歌都正戳他痛处。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反正在异国街头,无人认识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死呢?

他从没做过一件坏事,没有伤害过谁。

他勤奋工作,从不挥霍,慎独克己,一直在人生路上努力奔跑。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他一直不想去想这件事。

疼痛就吃一片止痛片,然后装成无事发生。

可并不是你视而不见,死亡便不会来临。

坚强有什么用?他蹲下来,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他想活着,他想活下去。

他这辈子从没遇见过什么好事,爱情、亲情、事业通通不顺利,世上无一人真心爱他,但他还是想活下去。

“阿汛!”

有人叫他。

楚汛无力回头。

蔺焰尘终于找到他,着急地跑到他身边:“阿汛,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怎么没穿外套?你是很冷吗?”

蔺焰尘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汛身上,他的体温还留在外套里。

楚汛被绝望浸得冰凉的心仿佛被这温度感染,慢慢暖和起来。

蔺焰尘发现楚汛的不对劲,跟着蹲下来,发现楚汛在哭泣,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好好牵住你的手,害得你迷路,别哭了,阿汛,都怪我……”

楚汛破涕为笑:“你才因为迷路哭起来呢!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楚汛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腿有点发麻,对蔺焰尘说:“过来,给我抱一下。”

蔺焰尘立即张开手臂,对他敞开怀抱。

楚汛抱住他,这家伙散发着热气,像个暖炉,他把脸埋在蔺焰尘的怀中,蔺焰尘抱住他,还记得要帮忙裹紧外套。

楚汛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蔺焰尘就是他专属的大宠物,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抱一下,会好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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