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民国(162)

红豆讶然道:“你今晚在女盥洗室门口看到那双是男式鞋还是女士鞋?”

“是双男女皆可穿的布鞋。”

也是。如果是男士鞋印,贺云钦当时就会起疑心。

红豆托起下巴:“会不会是这人为了混淆视听,身为男人,故意穿女士鞋?又或者身为女人,故意穿男士鞋?”

贺云钦皱了皱眉:“若像你说的那样,岂不人人觉得奇怪,引来旁人注目,凶手还怎么动手杀人?护士也就算了,白海立可是街头瘪三出身,遇到这种奇怪装束之人,先就起了防心。”

“照你这么说,难道这两件案子是不同人所为?吓护士的是女人,杀白海立的是男人?而袭击舅妈的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贺云钦默认这个说法:“白海立的案子做得太干净利落,凶手有同伙不稀奇,没同伙才奇怪。”

红豆思忖着道:“昨天在茶话会,梅丽贞说死在洋房里的那个叫史春丽的护士是她远房亲戚,出事前跟家里人提到洋房里的怪事,说不止一次听到女人的哭声,要不我和顾筠问清这人住在何处,明日去这人家里打听打听。”

“此事太凶险,你若是实在好奇,顶多跟我们一道分析案情,别的事就不必管了。”

红豆不满:“为何一说到房子的事你就觉得危险,究竟这房子里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连白海立也会丢性命?——陈白蝶之所以要卖房,是因为提前预知了危险么?”

贺云钦默了一晌道:“十年前,有位叫约翰的美利坚物资商人,以传教的名义,假扮成牧师,带了一批贵重物资来中国交易,然而此人到沪不到三个月,就死在柽枫路那所洋房里——”

红豆一讶:“护士死的那间洋房?”

“是。怪就怪在约翰死的当晚,他贩货得来的那批金条不翼而飞,事后各方人马封锁渠道,不见其运出上海,各大钱庄怕惹杀人之祸,也没人敢接融金条的买卖,当时这金条足有八千根,无论运送还是藏匿都极麻烦,故外界都认为这金条仍在本埠,然而沪上好些组织找了几年,始终不知其藏到了何处。”

“八千根金条。”红豆简直惊讶,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足以令人疯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攒这么多金条,当年那名叫约翰的美利坚商人究竟贩卖何物,一想可知。

贺云钦讥笑道:“为了找这批金条,这些年来,各方力量寻遍了上海滩每一个角落,差点掘地三尺,然而十来年过去,这堆金条的下落始终成谜。”

“你们怀疑金条藏在这几所闹鬼的洋房里?”

贺云钦笑了笑:“沪上近年来谣传闹鬼的洋房就这么几所,我起初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从白海立和史春丽的死来看,显然有人对这个说法坚信不疑,头些年,为免金条还未挖出来就遭了毒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今年战事南侵,沪上军防吃紧,自然又有人记起这批金条的下落,一方人马要用其来救国救民,另一方人马要用其来卖国牟利,各方势力伺机而动,所以洋房才接连死人。”

红豆听了这番话,何止惊讶,简直震撼,不怪贺云钦从不让她过问洋房的事,原来这件事早已跳脱寻常人的掌控范围,根本是一场凶残至极的逐利游戏。

错愕之余,她愈发好奇,如果这人真认识舅妈,也不知以什么身份进行蛰伏?想来极平凡,因为哪怕舅妈为此差点丢了性命,依然没怀疑到那人头上。

再看贺云钦,他神情轻松,直如跟她闲聊家常。

贺云钦看出她的不安,皱眉道:“你看看你,你非要问,问了又担心。”

红豆摆摆手,承认自己仍有些发懵:“你、你先让我好好理一理。”

不知为何,也许是出于对贺云钦能力的信任,她不安归不安,并不见得多恐惧。

这时贺公馆到了,贺云钦停好车,望着红豆,故意拿话打岔道:“红豆,你这两日有点怪。”

她纳闷道:“怎么了?”

贺云钦摸摸下巴,粲然一笑:“更懒了,也更胖了。”

“贺云钦!”红豆哭笑不得,“我都担心死了,你还有闲心取笑我。”

突然有名下人笑着迎上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总算回来了,四小姐在房里等你们,有话要跟你们说,太太也在。”

第87章

红豆拉高贺云钦的袖子, 低头看他的腕表。十一点了, 贺太太也就罢了, 贺竹筠身体羸弱,鲜少有深夜还未歇下的时候。

看来是有急事要同他们商量。

到了四妹房间,贺云钦习惯性地先敲敲门,听里头不知谁应了一声, 这才推门而入。

才十一月,屋角的小壁炉已经生了火, 一进门便有一股裹着馨香的暖意拂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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