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14)

No.32

然后失魂落魄的就是我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简单开头,后面去找张平的人就络绎不绝,近视的,远视的,弱视的,想坐一桌的……我却突然失去了余淮的踪迹。

看缘分吧。我在心里干笑了一声,按规矩,大小个排队,能排到一起去,就坐一桌,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失落感而已。

可是我的中等个子,要怎么样才能和那个傻高个坐在同一排呢?

这时候张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特殊申请的同学都说完了吧,还有吗?那咱们就按照大小个排队了啊……”

突然我听见了余淮的大叫,“等一下等一下,我都忘了,我还没说呢!”

“你又怎么了啊?”张平飞了一个白眼过去。自从草皮事件之后,张平就一直对余淮咬牙切齿。

“我要同桌啊,那个谁,耿耿!”

所有人都在嘈杂的背景音掩护下小声地对张平提出“非分之想”,只有他大着嗓门当着安静的人群喊出要和我一桌。

那一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

然而却真的真的很开心。

张平目瞪口呆,有点结巴地问,“人、人家乐意吗,人家认识你是谁啊?而且你们可得坐最后一排……”

“怎么不乐意啊,我昨天问过她,那个谁,人呢?”他四处望,终于看到我,“不是说好了吗,你乐意吗?”

我看着他那张小麦色的傻脸,突然笑了起来。

“我愿意。”

很长时间之后,简单突然跟我提起这件事。她说,那一刻,她荒谬地认为自己在见证一场求婚。

因为我说得格外庄重,好像等了很久,含笑点头,说,我愿意。

No.33

晚饭的时候,齐阿姨和他儿子张帆一起来我们家吃饭。齐阿姨做饭很不错。

“耿耿啊,饭菜合口味吗?”齐阿姨有点忐忑地看我。

“好吃,特好吃。”我肯定地说。

我爸笑了。

“那第一天开学感觉怎么样啊?”

“好,”我停顿了一下,笑,“特别好。”

真的特别好。

形式主义大泛滥

No.34

来顺走的那天,我们一群人都哭了。我当时特别为来顺伤感,听说他家挺穷的,其实年纪不比我们大几岁就出来当兵了。记得以前听我爸说过,有些时候部队里面的新兵蛋子常常被欺负得特别惨,暗无天日的,我不知道来顺那张傻乎乎不会拍马屁的薄脸皮究竟能否在部队吃得开——甚至想得更远一些,他指挥教训的这一群人,在两三年后将会迈入高等学府,深造,好工作,好收入,好房子,好生活——而那时候,他在哪里?

这种想法被我妈听见又会被斥责为幼稚,而我爸则会呵呵一笑来原谅我的愚蠢。

我妈看问题永远从“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个角度出发。她的世界容不下弱者,也不存在什么“起跑线不一致”的不公平。你过得不好,票子少房子小——那就怪你自己没能努力爬到剥削阶级的高度去过好日子,是你活该……

而我爸,则会从他那用参考消息和政府内参培养出来的宏观角度去宽容我这个小屁孩微观的偏激。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平均是暂时现象,而一个社会对于竞争和效率的追求大于公平,是发展阶段的需要,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过好日子,现阶段从宏观角度来说……

我讨厌他们的冷酷。或者说,是成人的冷酷。

我只记得来顺对我们说,他羡慕我们能读书。

然后挥挥手,说,“好好学习。”

我哭得一塌糊涂,余淮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

No.35

于是我们正式开始了新学期。

一大早上张平就把余淮他们这些坐在后排的高给子男生都叫出去搬书。一摞一摞用塑料绳捆扎的新教材被他们运进教室,我很兴奋。

每个新学期发教材,我都兴奋。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这德行,教材是从第一排往后面传的,我那时候很羡慕前排的同学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权——剔除掉所有页边折损或者有污点的,挑出一本最新的留给自己,剩下的传给后桌——然而后来我的一个小伙伴万分苦恼地说,她当时被分到一本破了的书,于是就重新挑了一本,把破的塞回去继续往后面传,被老师批评了。

当众批评。然后班里面一个很受老师喜爱的男孩子站起来,主动领取了那本破书,得到了全班的热烈鼓掌和老师的表扬,哦,还有一朵小红花。

我那个小伙伴非常非常痛苦,她盯着我,很认真:“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朝那个男生要那本破书,他不给!这样下去老师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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