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147)

这三个女孩子真是我拍过最配合的对象,嬉笑打闹,宜动宜静,一丁点儿都不费劲儿,我也被带动着青春起来。

风吹动裙裾,吹乱头发,却遮不住三双明亮的眼睛。

我忽然好想念我的少年时代。

真的很奇怪,那本来不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时期。如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选择是否回到高中,我一定选择否。我喜欢现在的自由,喜欢从事现在的工作,现在现在的我自己,喜欢把一切牢牢抓在手里的感觉,因为这才叫做强大。

可在我的脑海里,真正清晰得纤毫毕现的回忆,却都在高中,我可以记得一段对话中的微妙语气和每一次停顿,也可以记得那些一闪而过的表情,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小事时的天气……

是的,我更喜欢现在的耿耿,我是最好的耿耿。

但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最深刻的记忆和最炙热的感情,是不是我难以忘记余淮的原因呢?

现在的耿耿,是不是还喜欢着当年的余淮呢?

我放下相机,看了看将沉的落日,找了一个入画的好角度。

“来,我们排最后一组镜头。画面效果就是我躺倒,仰拍你们三个,你们要一起抬起脚朝我的镜头踩过去——别真踩啊,赔死你们!就是做个样子,上半身爱怎么摆姿势都行,别担心,我要拍好多张呢,总能挑到一张大家都美的。”

给姑娘照相,讲究太多都没有用,重点就一条——拍得胸大脸小显白显瘦,只要自己好看,甭管什么背景什么主题,她们都不在乎。

“来,来个凶狠的,就把我当仇人!”

“当数学!”牙套妹说。

其他两个立刻来状态了,三个人都凶神恶煞地踩过来,半途却忍不住要笑。

我连拍了许多张,到最后因为腹肌无力了,才撑不住,彻底倒在了地上。

爬起来的时候,竟然在眼前看到了余淮,他站在三个穿水手服的女高中生旁边,笑看着我,意外地和谐。

我顾不得拍打身上,立刻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我到底是不是还爱着当年的余淮?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女学生走了以后,我坐在广场中央的地上收器材,他也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饶有兴

致地看着。

我有点心虚。我故意没告诉他,可他来了,现在错的人是我。

“我妈妈前天晚上病危了,昨天晚上才彻底脱离危险。我已经两天晚上没睡了,”余

淮捏捏鼻梁,努力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我都忘了你在哪里拍片,所以就往你们工作室

的联络电话拨了过去,你的小助理说你在这里。”

我很惭愧,赶紧加快了收东西的速度。

“我......我能去你那里休息一会吗?”余淮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我忽然很心疼,这个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唤起了我的母性,看来真是老了。

余淮一把抢过我死沉死沉的摄影包背在了他自己身上,说:“你带路吧。”

他是真累着了。我让他上二楼,在沙发上稍微坐一下,给他倒杯水。端着水再进来

的时候。看到他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可搬不动他,也不想吵醒他,索性就让他躺在沙发上。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正准

备铺在他身上,忽然看到他半掀起的T恤短袖子下面,有一小片奇怪的黑渍。

我把毯子放在一边,很轻很轻地把他的袖子再往上翻了一翻。

那是一个黑色的对号文身。

我咬住嘴唇,轻轻地用手碰了碰,温热的触感传递到我冰凉的指尖。

这不是文身师随便设计的什么对号,这就是高考那年我给他画的那

个,转角是尖尖的,尾巴上扬到最后还要做作地微微向下一点

只有我这样画对号。

他一定是去复读之前,把这个对号文在了身上。

文身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他却没有,像只大虾一样蜷缩在我小小的

沙发上,睡得像个孩子。我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和他手臂上的

文身,忽然鼻酸。

余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我给他煮了点水饺,然后就心

不在焉地坐回电脑前继续修图。

他吃完后,就自己去水池把碗洗了。

“耿耿,你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他阴阳怪气的大叫,“你这水池

里堆了多少碗了?”

“吃完夜宵懒得洗嘛,”我说。“你看不过眼就帮忙洗一下!”

“这个社会未来进化的趋势就是,有节操的人第一批灭绝。”余

淮大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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