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65)

只有余淮正在低头看笔记,完全没有关注教室里的骚动。我本想推推他,让他瞟一眼张平,刚抬起胳膊肘,看到他专注的侧脸,又轻轻地放下了。

张平的米色风衣上,沾上了一双黑色的女式长筒袜。

张平在前排同学混乱的哄笑声中明白过来,背过手去拂了几把,仗着讲台的遮掩,将袜子胡乱地塞进风衣的口袋。

“静电,静电,”张平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电能电势电磁学,咱们高二就要学习了,哈,高二就要学了,哈。”

“考试,您这么提前就开始做教具了啊,真敬业。”

徐延亮一句话让教室里的哄笑升级,他自己也很得意,反正他和张平也没大没小惯了。

反正张平有女朋友,大家早就知道了。

反正徐延亮沉浸在大家崇拜的目光中,丝毫没有发现,β阴森森呢的目光已经把他活剐了好几遍。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张平正倚着讲台跟我们闲扯物理学史。

“反正这才叫治学,我是很崇拜德国的这几位科学家的,你们要是骨子里有他们一般的认真和严谨啊,什么难题都不在话下。行了,就到这里,下课。”

“其实我好像也有点儿德国血统,我记得我妈跟我提过,”我听见徐延亮对β吹牛,“你别不信。”

“我信,”β阴阳怪气地拿起水杯走出教室,“一看就知道你小时候肯定被黑背要过。”

背后的简单轻声笑起来,徐延亮懵懂地看着β的消失在教室后门,转过头问:“我怎么惹她了?”

我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几个在隔壁组瞎扯,余光一直关注着余淮。下课铃一打响,他就重新戴上了耳机,对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钻研得入神。

他以前说过,他戴上耳机就没法儿专心,从来不在自习的时候听音乐,所以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奇怪。

“喂,昨天你就直接把值日推给我,好意思吗?”

余淮没听见,头也没抬,我有点儿尴尬。

“他最近紧张着呢,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们马上就要参赛了。”

朱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看着余淮又看着我,眼镜耷拉在鼻梁上,像个老裁缝。

期中考试后,她对余淮的英语资讯百般推诿,但仍能很自然地转过头来问余淮各种数学题。余淮颇有微词,但也都耐心解答了,只是最近两天不怎么爱搭理人,朱瑶的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她今天竟然主动来和我们攀谈。

“怪不得,我问他问题,他常常听不见。”

说完,我就在内心骂自己贱。竞赛的事儿还是昨天朱瑶跟我说的呢,我在这替余淮瞎解释什么啊。

何况,他用得着我解释吗?想到这里,我有点儿泛酸。

“当然听不见,啧啧,多专注啊,人家这些牛人的世界,我可不懂。”朱瑶的语气不是很好听。

“你也是我心里的牛人啊,”我礼貌地笑,“你成绩也很好。”

“得了吧,”朱瑶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我哪能和他们……”

朱瑶话没说完,余淮就摘下了耳机,看向我:“怎么了,你跟我说话?”

“你在听什么?你自习的时候不是不听歌吗?”

余淮刚要回答我的问题就顿住了,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朱瑶。

朱瑶脸上挂着一丝微妙的笑容,丝毫没有退出聊天的意思。这种多管闲事的样子,在她身上实在很罕见。

“你可得记得我们啊,”朱瑶笑嘻嘻地冲着余淮说,“保送清华了也记得江东父老等着你扶持呢!”

余淮皱皱眉头。

哈哈谦虚着说“我可报送不了清华”自然不是余淮的风格,他外表随和,但从不会灭自家威风;但傻子都看得出他这次备战的确很紧张,平时的“猖狂”全都收敛起来了。

朱瑶那个德行让我噌地冒出一股火。

最烦成绩好的人恶意哭穷。余淮没这臭毛病,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貌似吹捧,看笑话的期待却从每个字眼里咕嘟咕嘟往外冒。

“你自己说过高一的人去参加这个竞赛,除非是天才,否则结果基本上都是‘谢谢参与’,保送北大、清华的概率很低,何必非要给人增加心理压力。”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敬她。

朱瑶爱在余淮他们面前自我贬低,不代表对我这种小角色也客气、听了我的话,她眼皮子一翻,变本加厉地回过来:

“我说的那是别人,余淮是一般人?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天才?保松是正常的,保松不了才是重大失误呢。”朱瑶扶了扶眼镜说,轻笑一声:“耿耿,我可真没看出来,你俩同桌一场,你怎么都不盼着他点儿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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