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寒(11)

“昨天晚上我要陪爸爸吃饭。”她随便找个借口,“天一晚,他就不放心我出门。”

“这个借口太差,换一个吧。”

洛美舔舔发干的嘴唇,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理柜台上摆着的没剪完的花,说:“没什么理由了,我觉得不应该去,就没有去了。”

“你明明答应了。”

“我不答应,你不放我走,我当然只好答应了。”

“什么叫‘当然只好’?说话不算话,你什么时候这样不守信?”

“言先生。”她放缓了调子,“我不是你手下的职员了,我也退出那个圈子了。”

“我不吃你这一套,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来。”

“不!”她断然拒绝,“我说过我再也不去那里了。”

“好吧。”他忍让地说,“那么就在凯悦饭店的大堂见面。”

“洛衣呢?你怎么向她交代去向,说晚上有应酬?”

“为什么要提她?”

“她是我妹妹。”

“所以我才暂时不想和她离婚。”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我清楚!”

“言少梓!我不想和你打哑谜了,我今天哪儿也不会去,你也回家陪洛衣吧。”

“洛美!”

“对不起,有客人来了。”

“你敢挂断我的电话试试?”

“你为什么这么不讲道理?”

“是我不讲理还是你?我今天一定要见你。”

洛美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我不能见你,真的,回去陪陪洛衣吧,她一个人在家,从早等到晚等你回去,多陪陪她吧。”

“美!”

“今天你回家陪洛衣,我们有空再联络,好不好?”

“美!”

“就这样吧,再见!”

她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放下了电话听筒,坐在那里却发起呆来。下午的太阳正好,照在玻璃门上,被门上白色的细格切割成一方一方的小块,每一小束阳光里,都漂浮着无数尘埃,转着圈、打着旋,像哪部电影里的特写镜头一样,光线虽亮,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暗沉沉,就像袋装的玉兰片,看着鲜亮亮的,却有一股子酸酸的陈霉味。

正想着,小云已走了出来,一见到她却“唉哟”了一声,她一惊,才觉得手上钻心似的痛,忙不迭缩手,口中笑道:“我真是傻了,玫瑰上有刺,却使劲捏着它。”摊开了手,中指上已沁出一颗圆圆的血珠儿,她含在口中吮了,又重新拿起剪刀来剪花。

晚上吃完了饭,洛美帮父亲在厨房里洗碗,官峰问:“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洛美怔了一怔,才笑了:“我倒忘了。”取了干布将碗擦干,说,“算了,过什么生日,一想就觉得自己都老了。”

官峰说:“老?在爸爸面前还敢说老?”

洛美一笑,听到门铃响,放下碗去开门,却是洛衣,连忙笑着说:“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今天晚饭吃得早,你没赶上。咦,少梓怎么没来?”

洛衣已走进来,灯光一照,一张脸孔雪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洛美不由一怔,问:“怎么了?”

洛衣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捂住了脸,愤愤地说:“我再也不要听到他的名字了!”

洛美这才知道两个人又吵架了,就笑着坐下来,问:“又怎么了?”

洛衣说:“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的,莫名其妙地冲我发脾气。”

“也许是公事上压力大。”洛美柔声说,“正在分家呢,兄弟几个都较着劲,他也许心里烦。”

“根本不是!”洛衣失态地尖叫,“他存心和我过不去,我好好的在家,他一回来就冲我发脾气!”

洛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好啦,好啦。姐姐替你去骂他,好不好?”

洛衣仍捂着脸,却头一歪倚在了洛美怀里,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他……他这回是终于露了马脚了。”

洛美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好啦,别胡思乱想了。你自己也说过,少梓人虽然有些浮躁,心眼却是不坏的。”

洛衣哭道:“我根本没有胡思乱想。他自己说漏了嘴。”

洛美哄着她:“别哭啦,什么事有姐姐呢!他怎么说漏了嘴?”

洛衣道:“今天他一下班就问我,初四是我的生日,要怎么庆祝。姐,我的生日还有半年呢,我问他记的是哪个女人的生日,他就发起脾气来,还用手推我……姐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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