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3)(30)

“阿雪……”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况且,落痕也是锈剑门的叛徒。我明天便会将他的人头带来。”

他在杯子里斟满酒,递给我。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2

我开始痴痴地笑,重复着那句话:“让我看清楚你的样子,我要好好地记着你。”他的双手猛然一颤,杯子落地,碎成月白色的陶瓷残片。

我仍是笑,嘴角有猩红的血液流出:“让我看清楚你的样子,我要好好地记着你。落痕。落痕。”

他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暴出:“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我点头:“是的。”

他苦笑:“所以,你还是相信了上官颜白的话。”

“是的,真正的颜白永远不会骗阿雪。”

“你的心终究还是向着他。这三年你对我说的话做的事,也都是因为你将我当成了他?不仅如此,你还要用我给你的牵机药来杀我……”落痕的面目开始扭曲,鼻孔和眼睛里都涌出粘稠的血液,像失控的井水。我叫他落痕落痕,我试图抓着他的手,他却用尽力气推开我。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直都在我面前假扮颜白?”他先是含恨地看我,随即眼神软下去。他说:“阿雪,我对你的心意,你怎能不明白?我若还是落痕,你怎么会容许我如此亲近你。在你心里,存在的,终究只是一个上官颜白。”

我的眼眶尽湿。

这时,门口又出现一个人影。

他跟着我来了,客栈里为我削落樱花的男子,他才是真正的上官颜白。

3

魂魄随时便要游离出体外,我听见颜白叫我:“阿雪。阿雪。”

我吃力地笑:“白,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在客栈等我。”

他的声音哽咽,反复地问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嫣然一笑,我想我此时的笑靥必定倾国倾城。我说:“你明白的,不是吗?”

颜白搂着我,不再说话。周围静下来,牵机药的毒性很快便覆盖了全身,我已看不到,听不见,我不知道落痕是不是已经死去,我想他一定很恨我。直到昨夜醒来我想起了所有的往事,才知道他在我面前假扮了三年的上官颜白,他骗我,这是惟一的原因,令我心痛如割。

我放过他,便是背叛了锈剑门,也背叛了颜白。但我若杀他,与破开自己的身体没有两样。于是,只得与他同死。

所有这些,我想,颜白他会了解。

可是落痕呢?

我忽然想起我刚才忘了告诉他,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与我饮酒谈笑的男子,已经不是上官颜白。但我张不开嘴,也终于不再能说话。

[五 ]

庆历四年,扬州太守易廷封涉嫌与西夏勾结,密谋篡国,宋仁宗下令抄家,在易府搜出一叠与西夏密使暗中往来的书信。太守府如一盘散沙,下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易廷封也被押进天牢。混乱中,燕凉劫走娉婷,回到风流坊。

伤伤在阁楼抚琴,一挑一拨,琴弦竟然断了,发出尖利的杂音。燕凉守着昏迷的娉婷,眉心拧出一条线。伤伤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满手的血腥,她吓得昏倒过去,燕凉便是这样,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守了她整夜。

伤伤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娉婷醒来之后,担心父亲的安危,终日茶饭不思,燕凉亦是,随之寝食难安。伤伤劝燕凉尽早离开娉婷,以免惹祸上身,却被燕凉冷语奚落。伤伤黯然,闭了房门整日整夜的弹琴,弦断了,她便将琴从窗口扔出去,落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没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很快,扬州刺使陆为,从风流坊将易娉婷带走,而彼时,燕凉因为伤伤的一壶陈年女儿红,醉倒在她的小阁楼里。

[六 ]

我在酒里下了迷药。刺使陆为原是风流坊的常客,素来与易廷封不和。通敌的信函是我伪造的,命人藏在太守府的书房,陆为上奏朝廷,很轻易便搜出了所谓的罪证。易娉婷躲在风流坊,自然也是我暗中告密。

燕凉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应当感激,他没有一剑刺穿我的心脏。他说我如今只是一个被权势和利欲熏心的女子,我看着他,在他眉目间的怒火里笑靥如花。我说,我只是嫉妒她。

燕凉,你是我的,我若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燕凉转身走了,他要去救娉婷,在她还没有被押解上京之前。我打碎了风流坊所有的花瓶和杯子,月白的陶瓷砸了遍地。他们惊愕地看着我,或垂下头去,不敢噤声。

我恨燕凉,但我仍然记挂他的安危。看他被官兵重重围困,幽暗的火光中,他神色坦然,厉声说,就算死,也要对娉婷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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