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你看(169)

正如她对韩述所说,人生没有如果。“如果”里的人,就不是巫雨和桔年。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而他们一直太过天真。桔年多想骗自己啊,让自己相信,差一点,只差一点,没有韩述,没有陈洁洁,没有所有无谓的人,她和巫雨就可以永远不会分开。可那只能是梦里的一个真空世界。地底下的两条毛毛虫,一条只想在静谧中默默依偎,一条却狂热地向往另外的天地,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一个是回头无岸,另一个在黑暗里碧海难奔;而烈士陵园上的石榴和院子里的枇杷,终是相望,仅此而已。

韩述没有预期到桔年的眼泪,他想伸手去擦,却又不敢,如此地矛盾,正如他害怕桔年恨他,又害怕她不恨他。

韩述的话无比苦涩:“我要一个补偿的机会就那么难?”

桔年流泪道:“你能给我什么?十一年了,你不也照样过得好好地?假如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应该希望我过得幸福,何苦再搅乱我和唐业的关系。难道你认为我的幸福只能靠你的补偿?”

韩述顿时语塞,他始终告诉自己,只有对她好一点,才能弥补自己当年的错,然后他就一头扎了进来,可谢桔年一语惊醒梦中人。

难道我的幸福只能靠你的补偿?

短促的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桔年和韩述闻声看过去,唐业的车远远地停在马路的另一边。

桔年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残留的泪水,“我要走了。”

韩述想起了干妈之前的玩笑话,是啊,唐业哪点又输给了他?饭桌上,他们多么默契而亲密,他为什么从来就没想过,另一个男人同样可以给桔年好的生活?

桔年用力抽着被韩述抓住的手,喇叭声再次想起,也许唐业察觉到桔年的困境,担心之下,推开车门走了出来。韩述的心慌而乱,当他唯一能给的“补偿”都变得无比苍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情急之中收紧抓住桔年的手,徒劳地拽着。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川流不息的车辆一时阻住了唐业穿过马路的步伐。

他汗湿的手让她忘却冰凉。

桔年在这个时候反而安静了下来,定定看着韩述。

“好,你说……”

韩述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他该说什么?谢桔年这样一个女人,他能说出来的每一种可能,在开端都已被她阻绝。

可韩述没有办法怨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了他足够表述一切的时间。

说啊,韩述。

唐业总算小跑着从车与车的间隙中穿了过来。

说啊,说啊,你想说什么?

到底想说什么?

另一个男人一步步走近。

能言善辩的韩述没有一次那么恨自己的语拙

这一回,换作桔年一根根扳开韩述抓住她的手。

她眼睛微红,那是先前流过泪的痕迹。

当桔一双手手终于重获自由,桔年说:“韩述,你就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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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业有些犹豫地走至桔年和韩述身畔之前,桔年扭头朝他走了过来。

“对不起。”桔年意识到自己哭过的眼睛引起了唐业的注意,微微撇开了脸,低声说道。

唐业笑笑,用手护着她的肩走过马路,上车之前,他朝韩述的方向回望了一眼,寒意料峭的夜里,韩述却单手挽着自己的外套,那么春风得意的一个人,如路灯般伶仃。

桔年坐在唐业身侧的副驾驶座,听着他发动车子的声音,沉默良久,说道:“对不起,我把今天的晚餐搞砸了。”

唐业专注于前方的路况,过了一会才答道:“怎么会这样想,你没做错什么。”

桔年注视着自己的手指,“我是个坐过牢的女人。”

唐业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如她一般平铺直述地说:“我是个爱男人的男人。”

他们说完,都有好一阵没有出声,过了会,桔年干笑了一声。唐业愣了愣,竟也笑了起来。他们在这荒诞的自我介绍之下,如重新初识一般。

“急着回去吗?”唐业问桔年。

桔年摇头,非明住校,今晚并不回家。

“今晚上到处人都很多,不如我们去个安静点的地方。”

车子载着他们一路往市郊方向走,电台里放着轻快的圣诞歌谣。唐业带桔年去的地方并不美丽,四周都是在建的工地,他的车停在一个小小的泥塘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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