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你看(234)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韩述很有些挫败,犹如爬雪山过糙地地跋涉长片,自以为已经千山万水,回过头才知道还在后院徘徊。

果然,韩述愤怒,这个女人,她所在的角度甚至都没有办法看清那瘟钟的指针。他忍着那口气,斜着眼睛扫了她两眼,没好气地道:“我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用不着赶也会走。”

桔年低着头,韩述只看到因尴尬而涨得通红的耳根,沉默了一会,就愤愤然去找他那个巨无霸的行李箱,当他终于把箱子的拉杆抓在手里,桔年顿时松了口气的表情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桔年还狗腿地说:“我送你出去。”

这样的刺激之下,韩述索性也不跟她虚以委蛇,她的可恶给了他无赖的勇气,什么拉皮箱作势要走都是假的,老实说,今天进了这个院子,他压根就没有出去的打算。

韩述松开手,从刚才的很有骨气到现在的厚颜,川剧变脸似的。“我真没地方去了。”

桔年想必也没想到他反悔如此之快,还过她也就是有预感他会演这一出,才先声夺人地摆出刚才那个架势,期待他心领神会自动离开。她是不可能收留韩述在这里过夜的。不管是出于任何一种考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原本指望最好面子的韩述受不得憋屈转身就走,没料到他赖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韩述,不是故意跟你过不去,你别为难我好吗。”桔年相当克制地说着。

韩述也摆出讲道理的姿态。“你现在面前站着的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年三十晚上你要我流落街头吗?”

“我很同情你,但我没办法,你住在这,算什么回事呢?”

韩述假装没听懂,她就差没说你流浪街头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是不知道要她做出留下他的让步很难,以她的性格,就算换作是现在跟她打得“火热”的唐业,想必也难以得偿所愿。可韩述想,那又怎么样,他不是那个说句话都要思前想后的唐业,他的恬不知耻都是被她磨炼出来的。

“怎么没有办法,你只用收留我一段时间,不用多久的,过完年我就出去想办法。就当发发慈悲,救救一个可怜的人。”

“上帝救自救者。”桔年木然地说。

韩述气不过,又忍不住尖酸刻薄,“难怪上帝也救不了你,因为你从来也不肯救救你自己,你以为你一个老死在这话死人墓就很快乐了吗。你太需要一点人气了,真的,不光是你,还是这座房子。”他继而又宣告道:“反正我不走啊!”

桔年显然被他的话气得有些沉不住了,他居然还一付拯救者的姿态。

“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我不走!”韩述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横竖就是这句话。他在赌她拿不出行动上的实质驱赶。

果然,桔年无奈又冷淡地僵持了一会,终于放弃了跟他夹缠不清,一声不吭地扭头进了离间的房,关上了门。她自知拿他没有办法,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便索性缩进了自己的壳。

韩述顿时暗喜,以她这眼不见为净的态度,他看来是如愿以偿了。他心情大好地把自己的行李重新放回原先的位置,再想起中午被老头子驱赶出门的晦气,觉觉古人的智慧了得,人不怎么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早在一天之前,他做梦也没敢想有朝一日还能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在空荡荡的客厅转悠了一圈,那欣喜的劲还没来得及过去,忽然一个很现实很客观的问题摆上眼前,那就是,他今晚睡哪啊。

桔年住的地方简单得一如苦行僧修行之所,这屋子只有两间房,分别被她和非明占据,所谓的客厅只是个四面墙围绕的寒窖,连张长沙发都没有,最舒适的位置莫过于非明之前坐过的那张竹制的躺椅。

韩述是那种打死也不睡地板的人,他确认找不到更好的栖身之所,只能锁定那张竹椅,被褥是不可能了,行李箱里作为居家旅行常备良品的c黄单这时发挥了它的功能。韩述将它铺在竹椅上,然后躺上去,非明可以整个儿窝在椅子上,以他的身高,两条腿却只能搁在地上。他只脱了外套,用尚有节余的c黄单包裹住自己,外边再盖上厚外套,便试图这么入睡。谢桔年能这么放任他在外边自生自来,不过是笃定他没办法栖身,他偏要让她知道,他的办法多得很,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处不能安身立命。

话是这么说没错,当韩述在竹椅上度过了十五分钟,他才知道 这一屈一伸是有够难受的。韩述打小没吃过什么苦,读书时好容易参加的唯一一次露营性质的夏令营,在效外搭了帐蓬,他妈妈孙瑾龄连夜跟司机一块从自己把被褥送到了他身边,他嘴上抱怨妈妈多事,可晚上抱着自家的被单,其舒适与帐篷里的毛毯想必自不可同日而语。桔年家的竹椅夏日还算凉慡,在这样一个冬夜里称得上苦寒,再加上薄薄的c黄单不但无非带来什么暖意,就连椅子上的些许小凸起都无一不咯得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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