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你看(240)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喂,那个……我能用昨晚上擦头发的那条毛巾吗?”

桔年几乎是立即掉头,并不是她那么渴望见到韩述,而是她不愿意看到唐业此刻的表情。

韩述一脸无辜地举着支牙刷站在廊檐下,头发有些小小的凌乱,就差没有额头上写着:“我刚起c黄。”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半边脸上有三道明显的指甲抓痕,从颧骨直到嘴角。

仿佛是为了应对桔年并没有说出口的责难和不快,他有些无奈地说:“我严重申明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你忘了我的车就停在门口,他能不知道吗?”

他说完了这个,第二句话是对唐业说的,“我干妈她好点了吗?”

桔年回过头,唐业的表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有几分疲倦,也许那只是彻夜守护一个病人的结果。他礼貌地回答了韩述的问题。

“还是那样,没有生命危险,但一进半会是不可能恢复得正常人一样了。谢谢你的关心。”

“她也是我干妈啊,我迟一些就会去看她。”韩述说完,指了指屋子里,“要不进来坐着聊?”

他回应了唐业以同样的客气,仿佛工作上的矛盾和眼前的尴尬都暂时不存在,然而不止唐业,就连桔年也恍然觉得,他这么一开口,好像他才是这屋子里主人,其余的人才是不速之客。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唐业片刻都没有犹豫地说道。

桔年却侧过身子说:“请进吧,外面冷。”

唐业没有动,此情此景,这一幕,说不出有多诡异,好似什么都错位了。

财步家的鞭炮声响了,这是传统的习俗,新年起c黄第一件事就是开门放鞭炮,取“开门红”之意。韩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问桔年道:“你没买鞭炮吧,这个兆头还是要的,放放鞭炮去一去旧年的晦气。要不,我这就去财叔家买几封。”

他说着就回头去放他的牙刷,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财叔家走。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暂时的离开而松了口气。

韩述走过了,门口处就剩了唐业和桔年。

“昨天我失约了,真不好意思。”唐业仍然站在原地说道。

桔年是想过要解释的,她本想说,韩述被家里赶出来了,所以收留她他在这过了一夜。这本也是实情之一,但若说出来,反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既然说不清,那还不如不说吧。

“别这么说,你的事比较重要。”她低着头,半干的头发垂了下来,更显得一张脸小得堪怜。

他既没有进来的意思,她邀请的意图也并不热烈,两个话都不多的人便在门口沉默着。好不容易开口,却又撞在一起。他们几乎是同时说出下面的话。

“他对你还挺有恒心的。”

“你现在好吗?”

然后他们又好像都没有听见对方的话,俱是一怔。

唐业先笑了起来,他作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这就回医院去。”

桔年没有强留,浅浅地回了个笑脸,“你保重。”

韩述很快就从财叔那买到了鞭炮,从他们站着的位置,可以看着他跟财叔笑着挥手说话,然后就要折返。

“桔年,这一次看来我是躲不过了。对不起,我以为的那个“假如”看来只能是个“假如”,虽然我真的那样想过。我这半辈子都在做不切实际的事,半辈子都在犹豫不决,到头来恐怕什么都是空。”唐业上忽然上前一步,他说得那么急,仿佛过了眼前,就再没有了时间,他和她,也将不再会有时间。“我就是那种非得到了哪儿都不能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最想去哪里的男人,可惜什么都晚了……这个你拿着。”

桔年这才意识到唐业把他一直拿着的一本书塞到了她手里。那是本平装版的《西游记》,桔年第一次到唐业家时曾经翻看过的,当时尚是初识的他们就这本书还有过一次小小的较劲。

书很旧了,但确实是唐业最喜欢且时常翻看的。

“这个你留着。”他说。

桔年骨子里的敏感让她在接过那本书的时候本能地翻了翻,她很容易就打开其中的某一页,不是心有灵犀,而是里面夹着一张银行卡。

“这……”

韩述越走越近,唐业不容置疑地推回了桔年的手,也打断了她未来得及的拒绝,“钱不多,但每一分都是干净的,我原先让一个朋友代为保管,幸而这样才得以留了下来,以我背的罪名,恐怕倾家荡产也不足以抵还,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出不出得来,阿姨她生活是没有问题的,所以那笔 钱我分作两份,一份留给姑婆,一份给你。你留着,总有个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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