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11)(29)

羡月看着堂前一株秀丽的海棠,沉吟道,“已经是二月末梢了吧。”

随即有凉风穿堂而过。

翌日,羡月去小屋找惊天。天色晦暗。凝凝在院子里晾衣服,惊天在一旁的空地上舞剑,不时目光相撞,意深情浓。羡月的到来让他们停止了动作,神态迟疑又不失警觉。

羡月讪笑,“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客人?”

惊天问,“你怎么来了?”语速平缓。

“来找你,帮我的忙。”

“我已经离开了冷香阁。”

“可是这次的任务凶险,没有你,我担心恭良也应付不过来。”

惊天还是那样说,“你可以不接这笔买卖。”

“但我接了。”羡月生冷地顶撞他。

“那是你的事。”

“你当真不管我?”

“我如今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没用的东西!”羡月骂道,斜眼瞪着凝凝,眉目间甚至已经弥漫了杀机。

惊天转过身去,拉着凝凝进了屋,砰地关上大门,那声音震得羡月的魂魄都丢了一半。

五.

三月初三。

惊天狩猎回来的时候,小屋已经被烧成了废墟。那些黑色的恶臭的朽木跟灰烬里,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她的骨骼纤细,脖子上系着惊天送给她的水晶石。

惊天双膝一软,跪地痛哭。

凝凝这女子来去都那样匆匆,像一团抓不住的云雾,他甚至怀疑,这真的是上天赐他的一个梦,梦醒了,血肉淋漓。

然而,当心头有一个风驰电掣的声音在咆哮着,提醒惊天势必要手刃纵火之人,却也有另一个温柔的声音盘旋耳际,“如果是羡月呢?如果是她,你要如何面对?”

惊天的悲愤有些颤抖。

同一天,恭良死了,长萧死了,老九也死了,羡月手下仅余的可挑大梁的杀手,瞬即折损。因为他们到了烟霞谷,破开了紫金大轿,才赫然发现里面坐着的人,是东厂厂公,魏忠贤。

冷香阁就此大祸临头。羡月听着,出了一身冷汗。

所谓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更何况是魏忠贤这样只手可遮天,睚眦必报的奸邪小人。江湖上一下子炸开了锅。无数的人莫名兴奋。他们都在等着看冷香阁与血滴子之间的生死决战,他们可以想象这必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奇观。

可是羡月清楚,她没有一点胜算。她收拾了细软,想暗中离开京城避祸。深夜里,阴森寂寥的大街,惊天拦了她的路。

“你想去哪里?”他问她。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她赌气回答。

“可是凝凝的死活,与你,与我,都有关。”

“你这话什么意思?”

惊天指着她,“翁羡月,凝凝死了,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羡月倒退两步,脑子里有些许零碎的画面闪过,她张了嘴,一时说不出话。

惊天拔了剑。

街道两旁的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急促的脚步,灌着风,溅起的石子也射出杀机。

东厂的人也来了。

魏忠贤便如泰山一样稳坐在轿子里,阴阳怪气地说道,“将这女子给我拿下,要活的,本座要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找人行刺本座。”

羡月望着惊天,背后蜂拥而上的血滴子杀手已经越来越密集。他却不动,她便也僵站着。第一把剑刺过来的时候,惊天飞身扑过来,替羡月挡开,羡月舒了一口气,嘴角浮现出凄然的笑意,“你到底还是维护我的。”

六.

然而,谁都没有逃脱。

且伤痕累累。

羡月看着惊天,道,“是我连累了你。”

惊天低着头,沉默。

彼时他们都被绑在一人多高的架子上,烈日晒着。魏忠贤说,就那样将此二人晒干了,算是杀一儆百。因为羡月的确不知道出钱买魏忠贤人头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魏忠贤自己也明白江湖的规矩,杀手做事,只需要知道时间和地点,以及要行刺的对象,别的一概无需知晓,他从羡月的身上问不出所以然,便只得利用她来示威,对外彰显他的强悍跟嚣张。

“惊天,你不该救我的,是我放火烧死了凝凝。”羡月一字一字说道。

惊天抬起上眼睑,又垂下去,这样寡淡的反应,在羡月看来,仿如自己在惊天的眼里已经变做了灰尘,他是真的再也容不下她,甚至连与她计较都显得多余了。可羡月还是不停解释,“我那天喝醉了酒,想着你对我的态度,心里懊恼,便以为烧了你的屋子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我也是听你说起,才知道屋子里原来还有人。当时,我并不知道凝凝在里面。”

惊天的眼里,有泪水掉出来,“知道与不知道,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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