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锦(71)

“是我,大姐。”他自然而然的俯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冷,手腕在微微发抖。他不由问:“大姐,你怎么了?”

她已经镇定下来,声音也十分平静:“没事,只是做了个梦。”问他:“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想来看看大姐。”

她柔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今天和简子俊谈得很顺利,太顺利了,我反倒有点担心。”

“简子俊这个人心计狡诈,对他多留一个心眼是好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易志维目前还在医院里,但他这个人向来敏感,不知道能瞒过他几天。”

“易传东呢?”

“他如果不是真的才资平庸,就是一直扮猪吃老虎,跟易志维比起来,他简直是乏善可陈。”他伸手掩口,将一个哈欠揉碎于无形:“好在公司这边两个cao盘手,方小姐和陈先生都十分能干,倒叫我省了不少心。”

她爱怜的看着他:“公事明天再说吧,看你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先回去休息。”

他故意怨恨:“大姐,你又笑我眼睛小?”

有时在她面前,他就是这样孩子气,其实他的眼晴并不小,他是狭而长的单眼皮,眼尾稍向上翘,是所谓桃花眼,不笑亦仿佛含了一缕笑意。她被他逗笑了:“真是胡说八道。”

第7章

收购进行的十分顺利,东瞿的股价正跌到谷底,正好被趁低吸纳,与小股东的谈判也比较顺利。芷珊行事本来就稳妥,此时与另一位同事搭挡联手做市,更是无声无息,几乎不露半分痕迹。承轩十分沉着,大战当前,他整个人倒显得更为松驰。他们近来常常一起加班,下班后整队人去吃饭,都是年轻人,虽然他是上司,但几个回合下来,互相了解,都拿他当自己人看。盯牢股市是件十分沉闷的工作,何耀成说:“幸好有芷珊在。”

“幸好”这两个字,总令承轩有点异样的感觉,他从来不在工作时分心,但芷珊仿佛一缕光,仿佛总是静悄悄的照射进来。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开去看电脑,她穿杏色套装,依旧是中规中矩的样式,耳上独粒金钢钻的坠子,灯光下骤然一闪,仿佛一颗泪,还未堕,已经碎了。他踌躇了半晌,还是对她开口:“方小姐,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芷珊扬起眉看他,她的眼晴像宝石,黑白分明,倒影历历可见。他向她解释:“是总商会的酒会,因为必须携伴,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她想,即使自己再蠢,也应该知道拒绝他。结果她还是去做了头发,挑了晚装,陪他去出席盛宴。

他自己开车来接她,晚装是黑缎子礼服,长可曳地,裁剪简单,腰线下散缀无数水钻,如无数细微的鳞片,盈盈款步行来粼粼闪烁。她将长发堆绾,戴小小的钻石冠,就像公主,海的公主。她向他微笑,那笑意里到底掩不住一种凄清的落寂,仿佛明知天亮时分自己就会化作蔷薇泡沫。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大力的撞击着,撞得胸口隐隐作痛。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感知过一个人的存在,她就在他身边,车厢的空间,咫尺之间。她就在这里,每一次呼吸他都听得到,每一寸的她都是鲜明的,深深的烙进去,拨不出来,也无法挣扎,可是绝不能碰触。

车窗外正是华灯初上,这城市喧嚣热闹,车流如涌。霓虹渐次点亮,夜空中各色各样的招牌开始闪烁。他开着车子,在这城市最繁华的脉搏中穿行,只盼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可以与她这样永远下去;又盼这条路立刻走到尽头,可以就此结束一切,结束与她这种危险的独处。

酒会在露天会所举行,场面盛大华丽,因为是总商会每年一度的聚餐,无数商贵巨子都会出席,记者人数几乎比嘉宾人物还要多。他携她入场,两人携手并立,任谁看也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只是他长年在国外,行事又低调,对于这个圈子是新面孔,所以反倒有机会冷眼旁观。

引发小小轰动的是地产新贵纪永豪携妻子出席,纪太太戴一条精光璀璨的钻石项链,项链虽然全部是碎钻,但每粒都在三十多分,百余粒钻石净白晶光,仿佛不经意掠起亿万璀璨的银河系于颈中。早有人眼尖认出那是Cartier今年的新款设计,上个月刚刚在伦敦展示,全世界绝寻不出第二条同样的钻石项链来,记者们顿时全力谋杀菲林。纪永豪有意退后一步,方便记者拍照。正是满面春风的时候,忽然望见入口处又有人来,正是长期处处为之掣肘的东瞿总裁易志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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