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7)(12)

那以后陈橙和韩章的相处就变得和平起来,她害怕韩章追究书包的落汤鸡事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而温驯,希望这玉帛没有机会转化为干戈。而韩章,照旧是没心没肺的痞子模样,扯着陈橙的马尾叫她猪小妹,惹得班里同学一阵哄笑。

再后来,记不得是什么原因,韩章和陈橙吵了架。陈橙的眼睛红红的就如传说中的火烧云。那时已到深秋,风瑟瑟地刮着人心寒。陈橙跑去学校后山的荒草地,坐在光秃秃的大石头上,膝盖上倏忽就飞来一只瓢虫。陈橙拿手指去戳它,它也不急着跑,悠哉悠哉直往陈橙的手指尖上爬,笨拙的样子像是吃饱了的树袋熊。

陈橙拈起它放到指尖上,抬眼就看见韩章由远及近的身影。清清亮亮的笑。瓢虫于是飞去了相反的方向,再寻不到。

韩章给陈橙道歉,他整整高出陈橙一个头,陈橙仰视他的时候心里都在惊叹,韩章竟已经出落得如此挺拔。随后韩章从背后拿出一袋奶糖,清清楚楚地印着陈橙喜欢的字迹,大白兔。

至今陈橙想起,仍会觉得唇齿间有醇厚的奶糖香,这种风靡一时的糖,尽管后来被诸多花花绿绿的糖果取代,但陈橙对它,有始终如一的喜欢。

如果没有那袋大白兔,陈橙不敢保证她能否这么轻易便原谅了韩章。如果没有那天忽然晴朗的天,陈橙想,她是不是就不会对一个笑容一个姿势无比想念。

韩章拿掌心捧出一只七星瓢虫,说我把它还给你的时候,陈橙觉得那场面就像英勇的骑士为公主摘到了悬崖上的花。她的眼睛于是放出光芒,映红了她略带苍白的脸颊。

2、18岁的现代灰姑娘

高一结束,陈橙因为父母工作的变动,举家迁移到这座南方繁华的都市。她看见那些让她咋舌的三位数字的化妆品,看见露肩露背露肚脐的花衣裳,听班里的女生讨论爱慕或者桑扶兰,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插口的勇气。

小峦偶尔拿了新买的时尚杂志来,指着一张张的图片对陈橙耐心说教。那些五花八门的英文或者法文字母,看得陈橙晕头转向。最后她把书本一合,噘着嘴说我不记了,我要做现代版的灰姑娘。这让小峦哭笑不得。

现代版的灰姑娘陈橙,便在她17岁的尾巴上邂逅了木易。她的白色棉布裙,彼时正在风中飞舞得如同欢快的小猪。刚好是八点一刻,晨光从走廊上斜斜地照过来,照得气喘吁吁的陈橙满脸金灿灿。她迟到了。老师在讲台上,像守株待兔的猎人。

陈橙看见教室门口有个男生左晃右晃,她走近,男生就如同找到党组织一样欢欣鼓舞。他将一个盒子硬塞到陈橙手里,极小声地说麻烦代我转交葛晴晴。陈橙应了一声,木讷地,灰溜溜就进了教室。待座位上坐定,刚才的男生已然消失无踪。

班里就这样开始起流言,说葛晴晴有一个帅得像王子的男朋友,艺术院校表演系,将来是要做大明星的。陈橙不屑,真有那么帅我当时怎么会没留意到。小峦说那是因为你的注意力当时全在咱老师身上了。

当事人葛晴晴也不反驳,好象绯闻就是天降的馅饼还带着蜜,那笑容简直足以拿妖娆做形容。陈橙对她明目张胆的表情暗自吐着舌头,她想这样的话要是在以前的学校,传到了家长耳朵里头,那家的小孩不被生吞活剥最起码也要面壁思过。然后她就又开始想念韩章,她想自己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心里就好似长了一只兔子砰砰地跳。

一直跳到巨蟹座的小孩陈橙满18岁。还是在仲夏,睡莲花开得比太阳都要炽烈。

妈妈给陈橙买了一条黑色的小短裙,像礼服一样乖巧可爱,有蕾丝的细肩带,和参差不齐的裙摆。而爸爸则兑现了他的承诺,让陈橙拥有了她的第一款手机,紫色的NOKIA3220。背后圆圆的孔能装进陈橙幸福的笑容,陈橙就和爸爸妈妈挤在一起照了张全家福当做屏幕背景,看着暖心。

陈橙想韩章的时候,就拿出手机多角度地比划,幻想韩章就在面前,摆着他当时为陈橙捉瓢虫的姿势,任由陈橙将他左拍拍右拍拍,他都是听话的骑士,眯起眼睛散着纵容的目光。

便有一次陈橙这样玩的时候把木易抓拍了进去。木易就是葛晴晴的那个王子男朋友。陈橙第二次看见他才把他的容貌看清,果真是干净剔透如阳光,让陈橙的心禁不住稍稍动了一下。她于是不由自主就拍下了木易的侧面。她看见他好看的鼻梁。

木易认出陈橙,他说上次谢谢你,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陈橙说现在下课,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葛晴晴。木易说不了,我赶着回学校。于是葛晴晴从外面买了零食回来,就只能怅然地接过盒子,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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