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7)(25)

宛如轻咳了两声,傻丫头,世齐是我丈夫,你跟我跟他不是一样么?我这病反正也没个着落,把你交给他,我也好放心。

想到这些,雨疏已经止住的泪,再次掉出来。宛如,待她亲如姐妹的女子,在第二季的桐花尚未开满场的时候,因身子虚弱难产而死。弥留之际她抓住柯世齐的手,指向雨疏,柯世齐颔首,她便孑然而去。

红颜薄命的苦,不知是开始还是结束。

柯世齐对宛如,从温情到冷淡,似乎是那时男子三妻四妾的习俗烙下的通病。自从两年前一个叫绿萼的女子进了柯家的门,柯世齐的心,便被这女子狠狠粘住,百般温存的模样,一如当初对待新嫁的宛如。此后,宛如的面上即使含笑,雨疏看来也是一丛落寞半丛欢。

2

彼时,宛如死后不到一月,雨疏在她从前住的房间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双绿玉石的耳环,用丝质的红色绸缎裹着,很细心地放在一个匣子里。雨疏认得,这是宛如还在陶家做姑娘时戴的,来自一个叫何幼舆的少年。

那段青涩年华的往事,从宛如进了柯家的门,便历历尘封。雨疏作为宛如陪嫁的丫鬟,看见她惆怅的容颜,曾天真地问过,小姐是否还想着幼舆少爷。宛如告诉她,从此我是柯家的人,你要叫我少奶奶。柯世齐走过来的时候,宛如起身相迎,眼底眉梢都是自己新婚的丈夫。雨疏想,青梅竹马,并不是爱情。

可她毕竟还是将这段故事保存完好,雨疏正纳闷,房门外传来脚步,继而门被推开,柯世齐进来,看见雨疏手里的耳环。你把它拿出来做什么?柯世齐的语气,凌厉且冷漠。雨疏不明白柯世齐突然变色的原因,只能小声说,少奶奶死了,这房子里的东西,少爷您应该亲自打理。柯世齐冷哼一声,盯着那对耳环,我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岂不自找没趣。

少爷。雨疏隐约觉出了什么,少奶奶对您是一心一意的,您不能误会她。柯世齐没有回答,冰冷的人转身走出了房间。雨疏仿佛又看见宛如,羞涩而激动地告诉自己,她有了柯世齐的孩子。那死心塌地的幸福,柯世齐竟然不明白。

3

宛如的离开,让雨疏没有心思做柯家的新媳,柯世齐没问,她便不提。

日子过得有些沉闷。黄昏的时候,雨疏去宛如的房间,或整理一下旧物,或开窗坐着,似乎回忆便是她全部的生活。

那天,雨疏在花园碰见绿萼,依旧是低垂的眉眼黯然的神色。雨疏始终不明白,得了柯世齐那么多的好,逼得宛如对镜憔悴的女子,为何始终是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绿萼问她,看见世齐了吗?雨疏笑道,少爷的行踪,二少奶奶若是不知,我又怎会知道。

这样的交锋,在宛如生前是不会允许的。那温顺的女子,宁可吞落委屈,也不会拿别人撒气。

绿萼走开,雨疏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宛如,似乎那黯然多少是有些相似的。

雨疏去到宛如门前,隐约听见里面有细琐的声音。门缝里,她看见柯世齐,在宛如的梳妆台前,摆弄着宛如生前喜爱的首饰。雨疏推门进去,柯世齐倏地站起来,作势要离开。

少爷,您对少奶奶并非无情,又为何要如此冷淡地对待她?

话毕,雨疏才发现柯世齐握紧的拳头里,渗出一点血红来。她慌了手脚,掰开柯世齐的手,原来是那副绿玉石耳环的钉,生生嵌进了肉里去。情急之下,雨疏掏出怀里一直珍藏的手绢为他缠上,柯世齐像是被什么触动,一把扯开手绢,展开来,直盯着它发愣。

这是少奶奶临死前交给我的。雨疏说。

她还留着,她竟然一直留着!柯世齐干笑两声,怔怔走出房门。

雨疏也许不知,这手绢,是新婚之夜柯世齐送给宛如的,上面的刺绣,孑然一朵桐花。柯世齐笑言,这花正应了她脱俗的名字,宛如,清扬宛如。

新娘,在桐花和丈夫的面前,娇羞快乐得无以复加。

4

雨疏在市集遇见何幼舆,两次落榜的书生,神色委顿。他听说了宛如的死讯,看见雨疏,便提出要去宛如灵前坟祭。眉目间的悲恸,竟然没有柯世齐来得深厚,雨疏讶然。

宛如的青梅竹马。

没有想到去的时候会碰见柯世齐,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焚香祭奠之后,何幼舆对柯世齐说,宛如对你,是实心的。柯世齐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你算是嘲笑我?何幼舆惋惜地笑,两年前你看见的,不过是我为了进京赶考来向宛如辞行。

雨疏逐渐明白,辞行是在两年前,柯世齐纳妾也是在两年前,对宛如的嫌隙,也是两年前应运而生。那么这场婚姻的变数,说起来就是由这误会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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