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7)(29)

珈恩拿着听筒很久没有回过神来,郑叔叔,他除了是素生的爸爸,与自己原本没有任何的关联。她只是低声地应着,随即问起素生,他呢?

珈仪说,除了悲伤,还能怎样。这话说得悲怆,珈恩听着也寒栗。是了,她想,这样的时候谁在素生身边,或许就是这场暗战的夺胜者。

珈恩于是撒谎请了假,匆匆便回了南方。她看见素生黯淡的脸,眼窝深陷,她对他的心疼,远胜过她对一个并不熟悉的长者逝世的悲悯。

而妈妈也消瘦了许多,拉着珈恩的手怔怔地坐在沙发上。阳光给她凄寒的轮廓蒙上一层薄纱,珈恩意外地发现,这些年妈妈非但没有衰老,肤色反倒莹润亮泽起来,而原本凹陷的脸颊,也更为丰满了。

妈妈,回到爸爸身边去吧。珈恩这样说。

妈妈摇头,早已经结束的感情,是不可以亡羊补牢的。

这让珈恩想起自己,和素生。很多年前他们究竟有没有真正爱过,此时已无证可查。但素生给她的眼神,除了闪躲与愧疚,便是清明如流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一息尚存,做殊死的顽抗。

第四折[虎头蛇尾]

2005年,新春伊始,夜色流离。

爸爸过世以后,素生背着他的画板,在旅行包里塞满颜料画笔和他的微型摄像机,不断奔走于南方的各个城市。

珈仪和珈恩可以在很多的旅游杂志上看到素生的作品,她们便知道,他一切安好。新年里她们收到素生的信,他说,他要在海南落脚,他在那里遇见他心爱的女孩。

珈仪和珈恩各自捧着一张信笺,有灼烫的液体模糊了字迹。她们曾以为素生是天是地是三魂七魄六神之主,时时挂于心上,可他最后还是成了她人之物。即使早就明白,前路已然渺茫,但往往没有走到绝境,谁都不肯停步。

珈恩不清楚自己的爱到底还在不爱,如果在,那会有多深,多重。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让步或许会令素生和姐姐珈仪走到一起,她就觉得难过。于是,她始终维系着挂念素生的姿态。

而珈仪便是因为顾及珈恩,只得将素生存于心上,却又拒他千里之外。妈妈和郑叔叔以前的关系是她最好的幌子,她一直叫他哥,或者哥哥。

划清了两人的界线。

珈仪很想知道,素生到底有没有爱过,而他爱的又是谁。可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她的泼辣与坚韧,在爱情里面都变得隐忍,令这一番兜转的尘事,结束得如此寡淡。好似一出虎头蛇尾的折子戏,幕布落下,便只剩空荡荡的舞台。

谁来过,谁离开,没有几人会记得。

也没有人知道,素生的新娘穿上洁白的婚纱时,他在她微笑的表情里找到近似珈仪的神态,他躲在暗处,忽而流下了积蓄多年的泪水,心里仍是痴痴地盘问着,珈仪,你到底因何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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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天涯的相思 文 / 语笑嫣然

1

在茼蒿镇,人人都知道傅家有个痴痴呆呆的千金小姐,傅相思。这女孩儿生得十分美丽,肌肤胜雪,婴儿般吹弹得破,腮上隐隐的一片绯红,像淡淡的霞,越发显出她的娇俏可人。柳眉杏眼,唇如樱桃,骨骼也清瘦,薄薄的一片,树叶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倒。

十六年前,傅老爷从招宝银楼回来,经过镇上的朱雀桥,听见婴儿啼哭,四下望去,就看见碎花的小棉被里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儿。寒冬腊月,孩子的小手支在外面,冻得几乎发紫。傅老爷心疼,又想起自己不久前病死的儿子,抱着小相思兴高采烈地回家去,逢人便说相思与他有缘,指不定还是他儿子的转世,否则,朱雀桥上这么多来往的人,怎么偏偏就让他将孩子捡了去。

但好景不常,相思两岁才懂得开口喊爹娘,三岁学会走路。虽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神态举止却像一根木头,僵硬,呆滞。尤其是眼睛,像凋谢的花朵,恹恹的,聚不拢来,毫无神采。

傅老爷曾一度怀疑相思是失明的,请大夫来看,大夫却没看出任何病症。相思很健康,与正常人没有两样。也是在那次诊断以后,傅老爷灰了心。

2

年幼的相思喜欢坐在米缸上,厨娘烧火做饭,她就晃荡着瘦小的腿,面上没有表情,她问厨娘,镇上的鸾凤桥在哪里?厨娘惊疑不定,茼蒿镇哪里有什么鸾凤桥。可是相思反复问,同样的语气,问过傅家上下几乎所有的人,再到朱雀桥边问,认识的,不认识的,仿佛求学的孩子,孜孜不倦。傅家小姐的痴呆病,也是那样,一传十,十传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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