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酸(41)

压!岁!钱!我的心里"嗷"地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

我现在,还哪里有压岁钱!偏偏罗梅梅还好象找到一个满意的解决方式:"对,你自己先用压岁钱交。然后你还是要好好找找那五百块钱,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了嘛?找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天哪,世界上有这么无厘头的母亲大人吗?我还在想应该怎么说服她,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该?怎?么?办?接下来的十分钟,我就一直在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自己。

五百块不是什么大钱,可也不是小数目。如果我现在贸然开口跟人家借五百块,就算哪个富人拿出手给我了,万一罗梅梅不给我填补赤字,我又到猴年马月才能还得起人家?求人真是不如求己,我只好又拨通了罗梅梅的电话。

"妈……"我拖着哭腔说,"银行卡也丢了……"

"真的假的?"罗梅梅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我却一阵心虚。

那天的事情,以罗梅梅来学校给我送来五百块现金结束。

我送她去校门口,她从车棚推出了她那辆老旧老土的摩托车。

我忽然一阵心酸。这么冷的天,大街上骑摩托车的人真的很少,女人,就更少。

我看着罗梅梅用一条大围巾裹住自己的头脸,看着她老旧的黑色皮手套有的地方已经泛成白色。我看见她跨上了车,用力踩着脚踏板,踩了好几下,车才打火成功,发出一阵不情不愿的哼哼声。

这辆车,早就该换了。

当引擎终于发动,我也终于对着罗梅梅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妈,对不起……"

虽然我的声音好像蚊子哼,她还是听见了,疲倦地对我笑一下:"你又不是故意的。钱再好好找找。"

我用力点头。虽然我知道,根本不会再找到。

当罗梅梅绝不优美的身影和那辆车一起绝尘而去,我忽然,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悔意。

我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那张硬皮制的存折,忽然悲从中来。是的,我偷了她的钱。就在上个周末。

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该怎么找到那张存折。

这个存折里面只有一千块。她很奇怪,把小额的存款分存在好几个存折上,我挑选了很久才决定拿这个。

因为,我正好需要一千块。原因已经无需说明。

我觉得自己欺骗了罗梅梅。欺骗了这个全世界最信任我的人。

那么可耻,却又是那么的,无可挽回。

(11)

无论如何,在那之后的一周里,事情还是进行的很顺利的。

我和林枳相安无事,小心翼翼地共处着--特别是我,几乎已经到了她不找我讲话,我也不会去打扰她的地步。

我只等着这个周末,对她挑明一切的那个机会。

因为,这个周末是这学期最后一个月假日,放两天假,她去做手术用一天的时间,再休息一天,刚好来得及。

时间已经不能再等人了。

那天晚上,当我的手机在裤兜里讨厌地震动起来时,我拿起一看,发现是罗梅梅的号码。

她怎么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心里有些疑虑,甚至有一丝担心:她这么快就发现存折丢了吗?我跑到走廊上把电话接起来,很久,那边却一直没有声音。

"妈,是你吗?"我装出轻快的声音问,"我晚自习呢,你不说话我挂了啊。"

还是没声音。

就在我快要挂掉电话的一瞬,罗梅梅终于说话。

这个声音,绝然不似平时的她,居然带着一点点的颤抖:"田丁丁,你,马上回家。"

"今天不是周末诶……"我说。

"我会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我的心猛地一颤。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难道是……交通事故?"妈你没事吧……"我问。

"我?呵呵,"她居然笑,"我当然没事。你回来,听见没有?"

"妈我在复习唉……"

"你还会复习?"她继续笑,这次我都听出来,是冷笑,"我看你也不用复什么习了,趁早回家来,给我留住个人我就开心了。"

"这么晚没有公交了啊。"我说。

"那你打车。"

说完这句,她挂了电话。

当我从出租车上跳下冲进楼道的时候,其实,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有了预感。

可是,当我推开门,看见客厅里微黄的灯光,看见罗梅梅勾背独坐的身影,心,还是一下子抽紧。

她在哭。

我乐天知命神经大条笑声洪亮的妈妈,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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