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最灿烂的阳光(47)

她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病房,病房很大,里面的设施都是最好的。但是一个医生也没有,她身上也没有cha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只有一个空的输液瓶挂在那里,让她知道自己似乎输过液。

天色已经很晚了,从窗户透进的不是阳光,而是沉沉的黑暗。病房里只亮着一盏不很亮的小灯,发出黄黄的光。

“我在这里多长时间了?”明晓溪问。

“你昏迷了十几个钟头。医生说你高烧的时间过长,又太过劳累才会这样。”牧流冰苦笑,“他还指责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才送你来医院,他说如果再晚几个钟头你的情况可能会很危险。不过,幸亏你的身体底子很好,输了几瓶液,情况就稳定了。”

是劳累吗?明晓溪悄悄地想,应当是担心、焦急、烦恼、痛苦和无奈吧……

不管怎样,既然身体已经好了,她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的。

明晓溪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终于决定要面对她最害怕的问题了。

她轻轻挣脱牧流冰的怀抱。

“铁纱杏呢?”

“死了。”

他的回答很冷漠,好象死得不过是一条狗。

他的冷漠让她的心紧缩。

死了?铁纱杏死了?那个总找她麻烦的,很嚣张很跋扈的,没有眉毛的铁纱杏?那个很笨的,总是很冲动的,有些可笑的,一心一意想得到牧流冰的铁纱杏?她一共见过铁纱杏几次?四次?五次?六次?每次见到她,她总是那么凶悍,总是声嘶力竭地骂她是个“臭女人”。她并不喜欢铁纱杏,不是吗?她并不喜欢见到铁纱杏,她甚至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她死了?她就那样死了?一个生命就那样消失了?而别人在提起她的死亡时,却好象死掉的不过是一条令人厌恶的狗?

明晓溪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铁纱杏。她疯狂的眼神,她淌血的嘴角,她尖声的嘶吼,她挥舞的枪口,还有她光秃秃的眉毛。她亲眼看见子弹是怎样在一个鲜活的ròu体上打出一丛丛的鲜血,亲耳听见子弹打在一个鲜活的ròu体上所发出的是怎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明晓溪咬紧嘴唇。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逼退疯狂涌上来的泪水。

她不能流泪,她没有权利流泪,她的眼泪是廉价的,是可耻的!如果铁纱杏的生命是因为她的缘故而失去的,那么她有什么资格去为她掉泪?!如果杀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再虚伪地去哀悼她,告诉别人你是无意的,是没有办法的?!世界上不应当有这种廉价的可耻的借口。

明晓溪的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白印,她没有纵容眼泪流下。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

在黑暗中,她深深地明白自己身上会永远背上一种罪恶。

牧流冰一直凝视着她,忽然说:“你不用为铁纱杏那种女人……”

“够了!”

明晓溪打断他,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他瞪向她,一会儿,眼睛又黯淡下来。

“你们把她送到医院抢救了吗?”

“没有。”

明晓溪的眼睛马上燃起怒火:“为什么?!”

“因为她在救护车来到之前,就已经死掉很长时间了。”他的语气很平静。

“铁纱杏的死,你们怎么处理?”

牧流冰淡淡一笑:“是她先开枪的,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是吗?是铁纱杏先开枪的吗?

——铁纱杏开枪了吗?!

明晓溪突然开始发抖,先是她的手在颤抖,然后是她的腿,她的腰,她的胸……

她的全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突然宁可自己没有醒来,她宁可昏迷一辈子也不要去想起发生的事情。

她紧紧抓住牧流冰,嘶声说:“铁纱杏的确开枪了是吗?她开了很多枪对不对?我记得,枪声就在我的耳边响起,一声一声,很近很近……”

牧流冰脸色骤然惨白:

“我当时以为……”

然而紧接着,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住明晓溪!

她颤抖地说:“可是,我怎么好象并没有中枪呢?我没有中枪对不对?!”

他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发不出声音,只是点了点头。

恐惧揪痛了明晓溪!

她将他抓得更紧,惊恐道:“那……那铁纱杏的子弹打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离我那么近……我记得她的枪口象黑洞一样就在我的眼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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