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夜/若爱已成伤(107)

我仰头笑起来,“那我凭什么要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走?”

苏塔错愕,一想明白,苦笑不已。

我握住他的手:“苏塔,你的今天来之不易,别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大好前途。说放弃容易,那些被你践踏在脚下让你登上高位的人会轻易放过你吗?你是狼虎窝里打滚过来的,你最清楚。”

苏塔深深凝视我,过往的那些快乐片段都在我们俩人的脑海里闪过。良久,他说:“当年的阿眉,怎么会知道这些世道人情呢。她善良天真,纯朴未凿,从来不会算计。际遇到底改变人。”

我偏过头去:“你当年的阿眉,早死在烽火中了。”

苏塔苦涩地笑了起来,“薛晗到底有什么好?”

我还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只好说:“一切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苏塔将我慢慢搂进怀里。他在我耳边说:“以后不论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中原待不下去了,就去塞外找我。”

他后来果真回了塞外了。新皇收复了长安,叛党败走。苏塔先有准备,提前撤离。

那时候我已经入了清净观,接受正规的指导,开始修炼法术。芸芸苍生在我的眼里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苏塔走前给我来信,约我一见。我却没有赴约。

我提气跃上枝头,在隐蔽的林叶后,看着他从晌午等到日头偏西。属下多次催促,他终于上马加鞭,依依不舍地离开。留在我的记忆里的,是那个遗憾而孤单的背影。

那夜我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里的苏塔穿着素雅庄重的衣服,头带金冠,宝相庄严,话语却温柔深情。

他问我:“你还记得我吗?”

我诚实地摇头,“你是谁?”他显然不是苏塔兄。

他忧伤无奈,“净初,你真是没心没肺。”

我不高兴了,“怎么一开口就骂人?”

他却思绪飘渺,“你素来要强,性格乖僻,厌恶仙界虚假清高,宁可独自在紫薇峰种植糙药。你总我做人薄凉没有感情伤害他人。呵,我是四帝中的黑帝,职责就是约束下界妖魔,我怎么能不冷漠薄凉呢?”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唠叨:“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他继续说:“讨好你真不容易,费尽手段帮你得到司药使的位子,你反而还不感激。可那玄冥不过是尽其本职帮你的院子浇水,你的视线就从此跟着他跑了。”

他神情落寞,我看着心里也一动,似乎触动了一根熟悉的弦。

“你是……”我努力回忆。

他转头朝我笑:“每一世,你们都不能在一起,可是每一世,你都要爱他。那感情就那么深吗?”

我无语地看着他。

他自嘲一笑,“我爱你,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可是我的职责让我不得不看你堕入凡尘受苦受难。可是就连我违背天条下凡来照顾你,你也都不要。”

他话语里坚强中的脆弱和忧伤让我觉得十分难过。

那个带着王者气质的俊美男人失落一笑,转身消隐在一片银光之中。

我醒来,依旧一片茫然,把这个梦说与清心师太听。她听了,笑道:“傻孩子,那是你前世的缘分啊!”又喃喃自语,“难怪慧根奇佳,原来是有仙根。”

我那时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师太还说:“听你这样描述,你那朋友怕是不久就要回他来的地方了。”

我理解错误,说:“他已经回去了。”虽然生长在长安,但是糙原才是他的家。

可是过了不久,我听到消息,说是那突厥酋长的七王子,回去后就害了热病死了。

我当场又惊又痛眼泪下来。这时想到师太的话,才明白回去的意思。心里释然。

杜少陵写:“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的后半生似乎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伤心断肠的离别串联起来的。

李博

薛晗虽然屡次遇刺,可也不知他是不信邪,还是爱情的力量伟大,依旧坚持护送他的公主未婚妻南下。

他们这次改成走水路,几日工夫,就到了江州。

江州。妙林师姐同我说,你走水路南下,过江州,往西,三日就可到九江。你上雅山到容云观。那掌门的青芷师太与我是故交,会让你在那里躲藏些时日。

这番话正说于长安收复不久,而皇帝开始清素朝纲之后。

谁能想到,一道旨意下来,爹居然由刚正不阿、宁死不屈的忠臣,变成卑颜屈膝、投敌卖国最后被义士刺死的奸臣。

可是黄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围观的人群义愤填膺,多少不堪入耳的话语撞击着我的神智。我就坐在街角茶馆里,一股浊气涌上来,就想上前去同他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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