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夜/若爱已成伤(89)

姐姐总是叹气:“你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姐姐两年前嫁了工部侍郎,做了侍郎夫人,相夫教子,其乐融融,于是也总想着让我也过上这样的日子。天生土豆就做不了玉雕,她不知道。

薛晗这几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越发的俊了。他捧本书朗诵,就有花儿飘香,他架起琴弹奏,就有鸟儿歌唱。他在院子里舞剑,整个沈府的丫鬟老妈子们都碎了一地心。

这些年他住我家,他吃什么我吃什么,我不吃葱花他不吃辣,为什么偏偏只他出落成仙了呢?

那年,沈家来个一个娇客,是一株魏紫牡丹。当然,常人眼里那是一株花,我的眼里,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我管她叫阿紫。轻纱衣裙,明眸皓齿,五官绝丽,小小年纪已有千分娇媚,万般风情,再长几岁,还不晓得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阿紫刚来的时候,总是哭个不停。我夜夜听她在窗下啜泣,起初还觉得美人对月洒泪是一个美景,日子久了,她嗓子哑了,哭起来就像是老猫叫夜,怪寒碜人的。

那夜她又持之以恒地在窗户下哭,我实在忍不住了,爬起来探头说:“您歇歇吧,我家房子都快给你哭倒啦!”

阿紫被我吓了一跳,“你你你,你看得到我?”

我说:“你是牡丹精嘛。”

阿紫眉头一拧,道:“什么精?我是花仙!是仙。天上仙册里可是有我的名字的!”

我说:“都是仙了,怎么还整天哭哭啼啼的?”

阿紫红了一张俏脸,说:“我是从洛阳牡丹园里移来的。三郎还不知道我被人挖走了,现在不知道多焦急。”

我问:“三郎是谁?”

阿紫说:“三郎是照看我的人。我喜欢他。”

我又问:“喜欢也不至于哭成泪人嘛。”

阿紫红了脸,说:“我这不是一般的喜欢。他是我心上人。”

我再问:“什么是心上人?”

阿紫一脸鄙视,说:“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很诚实:“不知道。”

阿紫说:“心上人,就是你想嫁的人。你愿意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你懂吗?”

我惊骇:“为人生孩子?”这个概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现有的理解能力。你不能指望一个野小子似的丫头主动去考虑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

我给吓得魂不附体,“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听说很疼,还要死人的。”

阿紫白我一眼,“你要是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愿意为他做一切。我同你说不通。我继续哭去了。”

要命,这还让不让人睡觉。我忙叫:“且慢!你,你解释给我听吧。”

那天,我同阿紫一直聊到东方发白,对她描述的东西依旧一知半解。只是我答应把她送回洛阳,她也不用再在窗下鬼哭狼嚎了。

我同阿紫做了朋友,平日里便凑到一起聊天。

一日薛晗路过,见我对着一株牡丹喃喃自语,非要打探一下。

我说:“你这人真烦。你又看不到,凑什么热闹?”

薛晗满口文诌绉:“名花倾城,我心向往之。”

我之前跟着他喝了几滴墨水,说:“巧言令色鲜仁矣。”

薛晗很无奈:“是鲜矣仁。”

阿紫笑得灿烂:“你们两个真好玩。”

我忽然想到,问薛晗:“你可知道洛阳怎么走?”

薛晗问:“你要去洛阳做什么?”

我指着牡丹说:“我要送阿紫回去。”

薛晗笑着摇头:“你知道这株魏紫是谁送的吗?是安禄山。”

我问:“这个什么山,又是什么人?”

薛晗犹豫着,到嘴的话却又吞了回去。他伸出手,理了理我乱糟糟的头发,说:“外面的事,你不用管。你只快快乐乐的就好。”

我没明白。他却不肯再说,只温柔地冲着我笑。那是他的招牌笑,从什么角度看都像朵花儿似的。

他不肯帮我,我自己知道想办法。花了几枚铜钱,就从柴火房的阿丁那里打听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去洛阳?东市口有租骡车的,二十银子就可以到。二小姐,你是要去赶洛阳花会么?”

我兴致勃勃跑回房里,把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取出来,然后换上了小丫鬟的衣服。趁着天快亮人兽困倦时,搬开家里墙角的砖头,钻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都很佩服我那时候的大胆。我独自跑到东市口,见到赶车的大爷,问:“我要去洛阳,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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