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年华(37)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某些长久压抑心底已经接近忘却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她孤独得太久,所有对孤独的习惯,其实只是一种无奈,一种自欺。

突然之间,她放弃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想不顾一切溶解在这个怀抱里——这不是出于单纯的□,而是从肌肤到心灵深处渴望一个没有间隙的忘情亲密。

她被他放到卧室的c黄上,他一粒粒解开她的纽扣,嘴唇贴到她□的肌肤上,灼热发烫。

所有的一切都在幽暗月色中朦胧不清。她几乎可以实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她只需沉溺,不用思索。

然而,她清楚这不是梦,也清楚知道紧紧抱着她的这个人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她没有办法继续混沌下去,让自己一无所知地接受。近乎灼伤的痛楚侵蚀着她,她挣扎着叫道:“不,家骢……”

陈华曾经用过的这个名字从她口里叫出来,对他们两个人来讲,都显得有些陌生了。

他停止动作,他的身体仍然火热地抵着她,隔了一会儿,他将头埋在她颈间,良久不动。

世界突然之间转入静止状态。

黑暗之中,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也知道她的心在他身体下跳动得激烈不安。

她艰涩地说:“对不起,我不能……”

“嘘——”,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我知道。”

他移开身体,替她掩上衣服,仍然抱着她。

他一动不动,她松驰下来,酒意占据意识,心跳渐渐恢复正常节奏。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长期以来,她受失眠折磨,浅眠易醒,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沉酣。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任苒看着凌乱的c黄铺和自己身上同样凌乱的衣服,清楚记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那不是一个荒唐的梦。她捧着脸,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陈华走了进来,他已经穿得整整齐齐,阳光洒入室内,照在他身上。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没离开,慌忙抓起c黄单遮住自己。

“早餐想吃点儿什么?”

他问得理所当然,越发衬得这个场面荒诞得可怕,任苒没法忍受下去,“请你离开,不然我走好了。”

“你别折磨自己,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她已经借着c黄单的遮掩,勉强扣好了自己的衬衫,一声不响爬下c黄,陈华上前一把按住她,“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陈华盯着她,点点头:“好,我晚上下班再过来,接你去吃饭。”

他走以后,任苒呆呆坐倒在c黄边。

刚刚恢复的平衡哪怕虚假,一经打破,再难勉力恢复。那么多的往事,不受控制地重现于眼前。

她与祁家骏一块儿长大。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一直伴随着他们,哪怕他半真半假对她说,他们将来会结婚,她也并没有考虑过那个可能。

十八岁那一年,她爱上了一个曾经叫祁家骢的男人。似乎只有在那个年龄,才会有那么固执、强烈的爱,不给自己和别人留下选择余地的热情。

从一开始,她的爱就有些盲目而一厢情愿。他冷静超然分析她的感情,他对她的回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纵容,却从来不曾鼓励她。

在她终于成长独立以后,他们已经分开很久。她开始在无数次回忆之后,试着分析她经历过的爱情。

她发现,那的确是一场华丽而完美的冒险。

一个有着危险魅力的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她平淡的生活中,激起她纯属少女的想象。

当她对父亲幻灭憎恨时,他显得那么诱惑,看上去可以填满她所有感情的缺口。

她一步一步投入,一寸一寸陷溺。

而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与距离感,只似乎有一点儿感动,总在她几近绝望时,会流露出怜惜与不忍。

所有的期盼、失落、等待、患得患失、绝望……迭加在一起,到后来,她已经完全弄不清,在付出太多以后,那算不算纯净的爱情。

她沉浸在那一场冒险中,目眩神迷,忽略了祁家骏,祁家骏却始终默默关心着她。

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太过复杂,祁家骏与她的同学莫敏仪结婚生子,然后又走向婚姻破裂。

她无法回过头去估量他对她付出了多少等待和爱。

去年四月,祁家骏突然去世,在她心底留下一个无法正视面对的伤口以后,她已经无力再付出任何感情了。她只知道,那是她不可复制的青春记忆,不必提及的随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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