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眠于光年(60)

教教务气不打一处出,待她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把她叫回来:“那封告状信是你写的吧?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收人好处偏袒别人啦?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不负责任,会给别人造成多大麻烦?”

秋和好像走了神,愣愣的,半晌猜出声:“啊?您刚才说什么?”

教务音量更大的重复一遍,几乎在吼:“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不负责任,会给别人造成多大麻烦!’”

几个其他办公室的老师和助教、排在门外的学生们纷纷往这边望进来。秋和背对门口,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用平常语速平常音量回答她:“我一直知道,现在老师您知道了。”

【九】

之后整整两周,秋和都在忙于给各种表格填资料、盖章,本校要办点什么正事实在比登天还难,往往这个部门把人赶到哪个部门,那个部门又声称自己无权过问;有的老师上午不上班,有的老师下午不上班,有的老师总有开不完的会,有的老师在外地出差归期不明,有的老师答应三点会在直到五点才发来短信说今天不到学校了,有的老师始终联系不上总让一串一串的学生坐在走廊沙发上一天一天虚度……

深受其害的郭舒洁说:“我很好奇历届有多少在面试之前就精神崩溃的学生。”

同样深受其害的薛涛感慨:“进大学时总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出大学时才体会到能有人把你当个人就算不错了。”

申请要求的两份专家推荐信,一封秋洁找电影是任课老师写了,另一封找系主任。本校保研进度在外校保研之前,所以她去找系主任的这天正是本系保研的面试日,系主任让她在门口帮忙组织抽签。来得早的几个学生着装不符合标准,都被辅导员赶回去换了衣服再来。接着,秋和看见了第一个穿白衬衫、黑色A字裙、黑皮鞋,目不斜视走过来的女生。

薛涛本身五官精致,小麦肤色,身材挑不出瑕疵,虽然衣料质地未见得多好,但已经绝不是大一时的她了。她从求和手中随机抽出装题的信封,毫不踌躇的直接进了面试的小会议室。

第一次见她时,早得像几个世纪以前。那天中午,爱心社在三角地支了一个募集捐款救助校园里泛滥的流浪猫的站台,秋和被叶玄拉去帮陈妍发传单,课陈妍没有丝毫身为社长的觉悟,被太阳晒得头晕之后就开始大声像社员抱怨:“猫这种动物最阴险冷漠自私,有什么好帮助的。这年头连人类都帮不过来……”

陈妍的反社言论同样激起了一阵笑,但秋和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笑点不在此处,循着他们的目光,看见女生打面前经过,惹人笑的是她的书包。Jansport虽说不是大牌,但知名度也不小,这书包却山寨的太差赫然印成了Jansbort。秋和看了看女生本人,气质不像大城市女孩,敢打包票她根本连Jansport是个牌子都不知道。秋和不知为什么突然对这些笑声很生气,转身扔了十块钱进爱心社的募捐箱,拿了个红色心形的纪念泡沫贴跟上去拍在那个字母上。

薛涛那时候是大一新生。

【十】

秋和回校上课第一天赶上雷阵雨,从室内体育馆出来没带伞,在门口期待雨停,却看见学生一个个奋勇无比的往外冲,且全是背离宿舍所在西区的狂奔。秋和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却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是二教出了事,无数人冒雨聚在楼前。她快跑过去,奋力拨开人群。

视野中的一切演绎成冗长的慢镜。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年轻面孔绕在周围七嘴八舌。熟悉的警戒线封锁了大门的入口。而情绪失控正不顾警察阻拦往里冲的男生是她最熟悉的叶玄。

雨水顺着教学楼的外墙走成蜿蜒的线下落,又将人的湿头发紧紧贴住脸颊。秋和怔怔的望着黑漆漆的入口,连呼吸也无法自主。她已经知道了这次的死者是谁。

已经知道的事不止这些——

她又将会收到一封信,因为她秋和,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一切因她而起。

尘埃眠于光年⑨

【一】

纵与横铺开网,黑与白咬住星位,虚无处张起角弓。我才意识到自己已深陷围猎中心,无路可逃。对手的微笑刺破了我内心单薄脆弱的墨囊,缱绻的黑暗灭顶而来。

【二】

“秋秋,你又输了。”围棋限选课上的对决,乌咪已经赢了三次了。

棋盘纸上黑色棋子占住了一目了然的赢面,即使先手必须让出7目半,也绰绰有余。秋和懒得数目,把棋盘纸连棋子往外一推:“你自己摆图形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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