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夏,星星辰(7)

伊星宸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夏叔叔,他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看见他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报纸,亲切地一笑:“今天在学校还顺利吧?”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伊星宸把莘辰随意踢在门内的鞋摆正,挂好书包,脱下自己的制服,露出纯白的衬衫,微笑着说:“只是今天看了些书,所以回来得晚了一些,要不是莘辰提醒……”

“小夏是不是又吵你了?”

“没有。”星宸摇头,转身想要走进自己的房间。

“小宸。”

星宸回过头,看到夏叔叔有点奇怪的样子,他微微诧异:“夏叔叔,有事吗?”

“有一些事……”夏叔叔一副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小宸,我确实有一些事情要让你知道。”

星宸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凝滞,他开始明白,无论他怎样努力,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在端着盘子走进客厅的一瞬间,莘辰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脸上有着为难愧疚的神情,他的手无措地交错着,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没有精神。

莘辰回头去看星宸,却怔在了原地。

伊星宸站在客厅的中央,眉头紧锁,锐利而冰冷的目光始终凝视着爸爸,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在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强抑制住自己的愤怒。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你是要我和他们走吗?”

夏叔叔默默地说道:“小宸,他是你的亲人,你应该回去。”

啪—

盘子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紧绷的气氛,莘辰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回头望向自己的两人,她不敢相信地重复着:“爸爸,你说什么?你要星宸到哪里去?你不要他了吗?”

“小夏……”

“不可以让星宸走,你不是已经答应阿姨要照顾他了吗?怎么可以让他走呢?爸,这绝对不行。”

“小夏,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要乱cha嘴。”

“爸—”

“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吗?”淡漠的声音静静地响起,伊星宸深邃的黑眸凝视着爸爸,眉宇间有着一股高傲的神气,“他们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压力让你们赶我走?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可以走,现在就可以走,保证不会牵连你们。”

“小宸,你误会了,那也是……”

伊星宸忽然转过身,朝大门口走去。

夏爸爸忙站了起来,跟上几步,喊道:“小宸,你听我说,你妈妈最后的遗愿也是……”

嘭—

大门已经关上,夏爸爸最后的声音被厚重的门板挡了回来。

莘辰看到爸爸快速地起身,抓起自己的外套,匆匆追了出去。

大门再一次被关上,客厅里安静下来。莘辰僵立在客厅里,她的脚下,是热腾腾但已经被摔烂的年糕。

“小夏……”轻轻的呼唤让莘辰回过头,她看到妈妈。

妈妈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小夏,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们怎么可以赶星宸走……”

“你想失去妈妈吗?”

“妈妈……”

“星宸的爸爸找来了,尽管他曾经做过许多对不起星宸和他妈妈的事,但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来说,那些事情就已经不再算什么了。”

“什么?”

“星宸的爸爸……快要死了,而且,我们家……也出了一些事情。”

深夜,夏爸爸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找不到星宸,只好回家,家里一时之间被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包围。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烟。

烟气缭绕中,莘辰看到爸爸内疚的神色:“要是找不到星宸,我就真的对不起她了。”

妈妈点头,默默地回应着爸爸。

莘辰知道爸爸口中的那个她就是星宸的妈妈。星宸的妈妈,在莘辰的记忆里,是一个出奇美丽和温柔的女人,她经常会拿好吃的糖果给自己吃,然而,那样好的人,在星宸十岁那一年,却因为一场大病死去了。

那天,爸爸收养了星宸。也就在那天,原本应该待在妈妈葬礼上的星宸却不见了,莘辰找了好多地方,最后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找到了那个无论何时何地,即使在妈妈的葬礼上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的伊星宸,却躲在那个自以为没有人发现的角落里,默默地落泪。

那个夏夜里的星光,就伴随着从一个少年面孔上洒落的光芒,静静地停留在莘辰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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