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K班(26)

绯闻另一端的男生,无论旁人怎样评价他,在你心里永远占据最特别的位置,有不受干扰的形容词属于他—聪明。用功。安静。冷血。以及其他。

进教室的一声“嗨”和放学时的那句“拜拜”成为每天不可或缺不被摇撼的期盼。在家里,想着快点去学校领那句招呼。在学校,又无比盼望早点放学领那句道别。于是浑浑噩噩每一天,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上学还是喜欢放学。终于有一天会找到症结,喜欢的,其实是他。与日子无关。与天气无关。与上学放学无关。

至于忐忑,更是因为在乎他的感觉。爱慕止不住,又生怕自己是一相情愿。对方每一句平平淡淡的话,都能在心中被加油添醋,在反复回味和反复琢磨中被标上冰冷或温暖的感情色彩,每一次标记都能影响自己许许多多日子的情绪。无论是欢喜,还是沮丧,都是小儿科的海市蜃楼,归于平静后才知道更漫长更广阔的惯常情绪,依旧还是忐忑。

芷卉仰着头站在成绩布告栏前,把对方的名字在心里点折竖横地描了又描。目光顺势下滑,平稳跃过数重障碍,落定在自己的名字上。不知为什么,就感觉说不出的和谐。

“还没看够么?万年第六。自我陶醉有什么意思,偶尔你也像柳溪川一样和谢井原并驾齐驱一下嘛!”

恼怒地回头,是玩世不恭的钟季柏。刚想搜肠刮肚找些恶语反驳回去,发现对方的表情陡变。

“怎么啦?”

“柳柳柳溪川的名字怎么……?”说话都有点口吃了,“不会是你心里不平衡干的吧?”

“诶?”诧异地转过身去。排在第一的名字不知所踪,一张大红色公告上突然醒目地被开了天窗。“怎怎怎怎么可能是我!”女生也变得结巴了。

“名字被挖掉?”云萱惊异地转过头面向溪川,“喂!你惹到谁了?”

女生满脸茫然,摇摇头。

“按理说,溪川才转过来不久,认识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哪有莫名其妙结了仇的可能性?”芷卉手撑着下巴,字字笃定地分析着。

“该不会是谢井原吧?”云萱大声朝着埋头做题的井原半开玩笑,“毕竟,万年第一的地位首次受到挑战嘛!”

男生翻着咸鱼眼抬起头来,“看我像那么闲的人么?”比任何“无聊”“变态”这类的反驳都奏效,所有人心里立刻讪讪地把“谢井原”这三个字从“嫌疑犯”名单中划去。

本来就不认识什么人,唯一有动机的井原也绝不可能无聊到那种地步,究竟是谁?是恶作剧,还是真正的怨恨?都说不清。放学后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的芷卉越想越惶恐—事情也许远没有那样简单。

看榜单时,并没有发现不妥,听见季柏说话,于是回头,再回头时就看见榜单上豁然的黑洞。

抬头。低头。回头。再回头。

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构成的蒙太奇,为什么显得异常灵异?

潜意识作祟。

觉得布告栏非常和谐,难道不是因为只有谢井原和京芷卉而没有柳溪川吗?

表面上是分享快乐忧愁的死党,潜意识却把对方当做假想敌。人做到如此虚伪,芷卉几乎有点佩服自己。颈上一阵凉。藏在人群里跟着大家去追查“嫌疑犯”,表现得又认真又卖力,实际上谁能想到她别无其他,倒真希望出点事情。甚至,这恶作剧本就是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的也未为可知。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心底最深处为自己亲密的好友刨下了一个恶毒的坑洞?

许久之前的梦的灵感骤然闪现:悬浮微雾的清晨,秘密花园,谢井原带着歉意的微笑,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运动会的计划,密码,原来答案是LXC—柳,溪,川。

这谜底曾转瞬即逝,尘封进哑然的瓦罐,阖上罐口,数层油纸去密封,最后埋进绵软温厚的泥土。足够安全,足够隐蔽,甚至连自己也觉察不到,只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蓄势待发。

终于这一天,伪装的质朴与平静分崩离析。

5>>

吃饭时,芷卉仍心不在焉。

妈妈用筷子敲敲碗边,“诶。筷子小心被咬断哦。”

“嗯?”这才回过神来。

“楼下冷老师的儿子,在阳明中学的那个,已经拿到T大的推荐表了。你咧?”

“我们还早。推荐表没开始发。”闷头扒了几口白米饭。

爸爸小心翼翼地cha进嘴来,“是不是按成绩拿不到啊?拿不到的话一定要跟爸爸说。爸爸就算拿钱砸也要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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