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营垒/春风十里不如你(100)

辗转去到车祸后救治她的医院,邢克垒找到当年沈嘉凝的主治医生求证。

那位女医生还记得邢克垒,她伤感地说:“你也不要难过了,她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原来,车祸时沈嘉凝已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根据时间推算,她的行为发生在向他提出分手之前。被问及怎么当时没有人向他提及此事时,女医生回答:“你岳母恳请我们瞒着你,说怕你太难过了。”事过境迁,她以为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当真相的外衣剥开,说邢克垒无动于衷是骗人的,当听闻沈嘉楠怀孕,他有种拆人骨头的冲动。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强烈到让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损。然而也正是这个不堪的事实让他彻底清醒。冷静过后,他去了五院。

那天阳光正好,斑驳的树影投射到身上,让邢克垒整个人有种温暖的感觉。

然而有谁知道,那一刻他的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冷。

五院花园的长椅上,邢克垒和神情木然的沈嘉凝并肩坐了很久。望着远处的风景,他把两人从初识时对彼此的冷漠,到因陆江飞引发的交集,以及她去部队探望他时那莫名的一吻和后来的分手,犹如讲别人的故事般完整地复述了一遍。不需要沈嘉凝的回应,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一声叹息之后,邢克垒最后说了一句话:“你的愧疚里不必有我!”

时光无法倒流,一切不能重新来过,何必执着?到此为止吧。

身为他的初恋,沈嘉凝用残酷的事实,打碎了邢克垒心中对她残留的惟一一丝念想,包括同情。从那一天起,对于沈家的照拂,仅仅只是出于道义。

至于沈母的刻意隐瞒,邢克垒理解为:身为母亲,她或许只是在为女儿保留颜面。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份善意的理解纵容了沈家母女对他的依赖。

有句话说:曾经相恋的人,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相爱过。而邢克垒和沈嘉凝是不会成为敌人的,毕竟有父辈交情为基础,至于能否成为朋友,在邢克垒看来无所谓,反正没有了爱,也就不存在伤害。

总之,沈嘉凝留给邢克垒的,不是不管过多久,一碰就会疼的伤口。依如她那个人,在那个并肩而坐的下午之后,邢克垒再想起她时,心中除了平静,再无波澜。

没错,于她,他是真的释然了。

本以为事情就是如此简单,邢克垒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沈嘉楠会对他所爱的人带来伤害。想到无辜的米佧,他的神情冷寒得足以把人凝冻:“我和你姐姐之间,谁都没有资格评论,包括你!所以不要拿你姐姐说事儿,那只会让我觉得五年来所做的一切不值得!嘉楠你没爱过,体会不到爱一人的滋味。米佧于我,是特别的存在。或许你觉得不就是被打了一下么,至于吗?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至于!不是轻一下重一下的问题,而是打在她身上,疼的是我的——这儿!”用力捶了胸口两下,邢克垒冷声:“所以这次,你过份了!”所以这次,他无法原谅她。

见邢克垒转身欲走,沈嘉楠用尽浑身力气挽住他胳膊,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邢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有意要伤害她的,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向她道歉,我去道歉还不行吗?邢大哥,你别走……”

邢克垒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道歉就不必了!”

撕扯之后意识到再也留不住邢克垒时,沈嘉楠心如死灰,她绝望地冷笑:“你说孩子不是你的,谁信呢?”

是非终于还是搬弄到了米佧面前。邢克垒眯眼,冷眸在沈嘉楠狰狞的脸上凝定,“让你费心了。不怕告诉你,就算有千万人阻止,就算连米佧都退缩不要我,我也非她不行!”

沈嘉楠崩溃一样的哭声中,被吵醒的沈母站在卧室门口。

见邢克垒要走,她跑过来拉住他:“垒子,垒子……”

此刻,她或许是清明的,否则不会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邢克垒微微仰头,回身后与沈母充满期待的眼神对视须臾,他一针见血:“沈姨我不管你是清醒还是糊涂,有句话我必须说明白:我邢克垒现在不是你女婿,将来,也永远不、可、能、是!”曾经很小心地照顾沈母的情绪,极力避免让她受到哪怕一点刺激,可有了今时今日她们对米佧造成的伤害,邢克垒再无顾及。

离开沈家的时候,听着身后凄惨的哭声,小夏分不清是痛快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尽管还没完全弄清楚邢克垒与沈家的过往交集,可从他与沈嘉楠的对话中,她也明白了个大概,一面感叹于邢克垒的担当,一面在心里把沈家姐妹骂了一百遍,因为沈嘉凝对爱情的不忠贞,因为沈嘉楠对恩人的不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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