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198)

更深,夜浓,人静。就这样静静看着灯下沉睡的她,仿佛已是世间至乐。霍仲亨俯身吻了她脸颊,关了灯,悄然退出门外。

春夜静谧,天气还仍凉慡,却不知为何总有些潮热。念卿朦胧里辗转,觉出身上有汗,潮潮得黏着肌肤,鬓发也汗湿。她醒来,下意识伸手,发觉枕畔空空无人。

“仲亨?”念卿一惊而起,开了灯,见c黄头搭着他的衣服,人却不见踪影。

念卿披衣而起,悄然穿过走廊,见书房里亮着灯,却也无人。只有书房通向庭中的门半敞着,窗纱随风微动。念卿走进去,瞧见他独自一人立在帘前廊下,身影萧索,闷闷抽烟。

他听见她脚步声,回头看了她,无奈道:“你还是起来了。”念卿淡淡地笑,倚在门上看他,并不过去。

他朝她伸过手,“过来。”

她仿若没听见,只望着他,轻声道:“不要烦,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你不要先累垮了自己才好。”

他点头笑笑,朝她走来。

“我有些困,先回房了,你也早些睡。”她退后两步,不待他过来便退到书桌后,低头回避他的目光,“这几日我不太舒服,想一个人睡,你……你就在书房睡吧。”

霍仲亨脸色微变,定定看她。

念卿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他冷冷语声,“你给我过来!”

她站定不动,冷不丁被他从身后拥紧,那坚实臂膀将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仲亨,不可以……”念卿喘息挣扎,极力想将他推开。

他圈牢她身子,低头吻住她肩颈,吻在锁骨起伏的那一点微凹处。

“没什么不可以!”霍仲亨语声蕴有怒意,“我要你好起来,你就乖乖给我好起来,不准再说这种话!”温热水滴落在他手背,她无声落泪,终于静了下来,不再挣扎,无助地倚在他胸前。他抚着她头发,轻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三十一记人北望·雁南归

四月廿七日,内阁突然下令撤去东北靳义明、吴云鹏二人军职,急调佟岑勋部回师进驻,撤换相关将领二十九人,并以渎职滋事罪名将其中一十七人逮捕,移交军事法庭裁处。靳、吴二人意欲在日本支持下起兵宣布独立,反对废督,却被这一击打得措手不及,只得仓皇往山东逃窜。途中遭遇霍仲亨部截击,被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此次亲自率部截击的正是少帅霍子谦。靳义明兵败被俘虏,吴云鹏则抛下亲族部属,只身逃往日本避难。

五月五日,霍仲亨宣布所辖五省废除督军一职,将全省军政划为九个卫戍区;自任卫戍总司令统一管束地方;成立军务善后处,解决裁军善后等相关要务,并亲任军务善后督办;各部属将领暂居原职,以稳定军心为首要。随后他又宣布新的电令,限各卫戍区长官六个月筹办裁军善后方案,酌定消纳方法,以为士兵异日谋生之计。其余各军饷及军事项经费,仍在税项下支取;各地军法暂依旧制,俟联合政府成立,再依新宪为准。自废督日始,军费较前有减无增。

五月七日,内阁颁布废督令,北方各藩镇即日改制。电令一出,举国震动,舆论大哗。

巨变来得比预期中更快更迅猛,辗转呼吁多年的废督之声不再是空谈。五月九日,南方军政府临时大总统兼三军大元帅公开致电霍仲亨:“废督之举利在千秋,唯牺牲个人权利以致国者,君实为当世第一人。愚诚叹哉!”

至此,废督之议终成定局。

在中国大地上叱咤风云多年的“督军”,似乎一夜之间便要退出历史舞台,成为过往烟云。然而,南方第一大报章率先在次日打出巨大醒目标题:“欺世盗名,玩弄民意,废督空谈终成笑柄”——报人撰文直指霍仲亨玩弄权柄,欺世盗名,假借废督抬升个人声望,却毫无实际诚意,所谓废督不过是一次独裁戏法。按电令中所言,重新划定卫戍区之后,总司令仍由原先的督军担当,包括军务善后督办也是督军亲任。幕前幕后权力仍抓在他一人手里,各级军官基本也没有变迁,若用一句话以蔽之,那就是:除了督军变成将军,其余该怎样还是怎样。至于六个月为期的裁军缩银,此时看来,也是一纸空谈,遥遥无期!虽也有报章指出,废督是长远之事,应循序渐进,从上至下逐层推行,有霍仲亨以身作则已是了不起的开端,在动荡现状下,暂不放权是稳定军心的必然之举云云……但这种声音,比起铺天盖地的非难质疑,实在太过轻微,远不足以消弭世人的失望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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