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65)

穆彦拿起她手里包得十分艰难的那枚粽子,打量着,“那你给我的爱心,就这歪瓜裂枣样?”

老头子哈哈笑,撺掇安澜,“别给这小子吃了,不识好歹。”

打从第一次上门,老头子就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媳妇。

相处久了,老头子越来越宠她,对儿子没机会表现的慈祥,全都爱屋及乌给了安澜。只是老太太私下却对安澜有些微词,总觉得女人还是该以家庭为重,别整天忙来忙去。

“不说相夫教子,起码每天有人做晚饭,才像个家。”

老太太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过,很明确地暗示安澜,作为女友和未来媳妇,她做得不够好。

安澜无言以对。

老太太要求的确不高,每天做一餐晚饭,是一个妻子一个主妇,最简单的工作。

只是从早搏杀到晚的职业女性,走出写字楼,已经心力透支,一身疲惫,回家走进厨房,早没有洗手作羹汤的温柔闲情。何况各自加班、出差、应酬都已应接不暇,天天回家吃饭,实在是奢侈愿望。

安澜不想再由粽子引发这个问题,借着与穆彦斗嘴,避开了。

她去洗手,穆彦跟进来,不声不响从身后捉了她的手,伸到水流下,替她抹洗手液,替她搓洗双手。安澜抬眼从镜子里看穆彦,他低垂着眼,“别理她说什么,我们过我们的。”

他紧贴着她后背,臂弯收紧,将她圈住。

体温透过来,令她身体不由发软。

他埋头嗅她发丝,嘴唇搜寻着发丝下的柔软耳廓。

她咬唇笑,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像在家做坏事的小孩怕被父母发觉。

脚下传来一声“呜汪——”

安澜低头,裙角被穆小狗叼住。

睁着亮晶晶一双狗眼的穆小悦不知俩人这是在玩什么,强烈要求加入。

穆彦试图推它出去,它扭来扭去的哼哼撒赖不走,叫声引来了家里的大狼犬,穆彦父亲的宝贝。大狗急不可耐地挤进来,怕有好事漏掉了它,也哼哼呜呜闹起来。

“闹什么呢,要玩把狗牵出去玩,今天还没遛过胖子,穆彦你去遛遛它!”

老头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穆彦与安澜无奈对视,那一点缠绵还弥漫未散,可缠绵机会已变成遛狗命令。

两人各牵一条狗,说说笑笑沿着花园外围墙遛弯,算着饭点儿遛回来,刚到门口,穆小悦和胖子同时发现了糙丛里路过的一只猫。两只狗兴奋得耳朵立起,拽着扑着要去追猫。安澜拽住穆小悦,穆彦和那只血统纯正的魁梧狼犬较劲。等到猫逃远,安澜脚下一闪,差点被穆小悦拽得滑倒。

“笨,狗都牵不好。”穆彦伸手抓过穆小狗的牵引绳,“给我,你遛好你自己就行了。”

“不用了,你遛它们,我遛你吧。”

“我不需要遛,只要享受威震天的待遇,被好好伺候着就行。”

“伺候不来,我会当饲养员,不会当服务员,刚刚是谁说的——找媳妇又不是找保姆。”

安澜学着老头子的语气,重复这句话。

穆彦停下脚步,拽住两只狗,若有所思转头看她,“也对,你又不是小保姆……”

这表情意味着还有不怀好意的下文,安澜挑眉等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媳妇?”他轻描淡写地问。

安澜愣了。

这似乎,听上去,是在求婚。

他一手拽一只傻狗,像问“晚上吃菠菜还是莴笋”一样的口吻,向她求了婚。

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等她回答。

只有在他紧张的时候,才会这样盯着人看。

以施加给对方的压力,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一时措手不及,安澜怔怔望着穆彦,彼此都在探寻对方眼里的情绪。

他看出她的欣喜,也看到了她的迷茫。

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

他笑起来,若无其事地揶揄,“有那么难回答吗?”

她也笑笑,垂下眼睫,“难度好大。”

“这对你很难?”他的声音低下去。

很难吗,安澜心中也问自己,答案浮出——是的,很难,婚姻会给生活带来什么冲击,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都令她困惑。喜欢一个人,就要在一起,在一起就必须要结婚,结婚了就需要取舍妥协,是不是再没有别的可能?安澜对此毫无把握,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焦虑的完美主义者,假如有所困惑,假如不够信心,绝不肯糙率尝试。

呜呜抱怨的穆小悦不满意被拽着,想要挣脱。

穆彦松了手,任它们自己奔向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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