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28)

我们都脱了拖鞋,高高翘起腿,搭在花架上。

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那点不痛不痒的事,我像在说别人的八卦一样,将午间电梯里和穆彦的对话说给她听,也许是经过了酒意的熏染,听上去自己也觉得轻飘飘,懒洋洋,好似真的不关痛痒,已经没什么大不了。

方云晓听了很久没有说话,不像她平时火爆的脾气。

我以为她有点醉了。

过了好一阵,她却低声说,“安安,我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我转过头去,“告诉我什么?”

她低头转着手里的酒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穆彦吗?”

我喝光杯底剩下的一口酒,“说吧,还有什么好料没告诉过我。”

她在椅中蜷起膝盖。

“记不记得你刚去销售部不久,有一次你们部门聚会,你感冒了提前回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酒吧玩?那时我还没搬出去,孟绮和我们也还没闹翻……”

我眯起眼睛,微醺里,似乎有一点印象。

“那天我也和同事在那边吃饭,经过你们最爱去的那间酒吧M9,还不知道你已经提前回去了,就想进去找你。”方云晓缓缓说,“打你和孟绮的电话,都没听见,进去转了一圈没找着人,我就顺便去了下洗手间……你知道M9的洗手间后面是休息区,有屏风遮挡,那个屏风是从印度来的,我觉得很漂亮,专门绕过去看。”

她顿住了话音。

我盯着手里的空杯子,目不转睛盯着,“然后呢?”

她低声说,“我看见穆彦靠在休息间沙发上,有点喝高了的样子,闭着眼睛,孟绮坐在旁边,身体贴到他身上,凑在他耳边说话,慢慢跨坐到他大腿上……穆彦却在笑,一直没睁眼,任由孟绮缠上去……我实在看不下去,那天之后,我对孟绮就开始冷淡了,你还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她转头看我,带着歉意,“安安,当时不和你说,是想到一个是上司,一个是好朋友,你又对穆彦……如果知道了这事,我怕你在公司待不住,无缘无故把自己工作赔上。”

她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叫我,“安安?”

我嗯了声。

“安安!”她担忧地从椅子里坐直起来,盯着我的脸。

“我听到了。”我慢慢拿起酒瓶,慢慢往空杯子里倒酒,慢慢回答她,“是该早点说,不过也不算晚,现在知道也好。”

“安安……”

我摇头不想再听了。

今天听到的各种话已经足够多,多得像无数绵密细针,充斥在我耳朵里、脑海里、心里;也不想再听任何安慰与劝解,有些毒,没有解药,只能在疼痛中等待自愈。

我端了酒杯,对方云晓说,“这酒真不错,我们干杯吧。”

这天晚上我们将两瓶红酒全喝光了。

方云晓真是酒国英雌,天生的好酒量,我没法喝过她。

从阳台喝倒客厅沙发,最后我们横七竖八靠在一起,晕晕乎乎说了些什么,谁都不记得,只迷迷糊糊记得这么几句话——

“你说,那么多人拼命挣钱,拼命往上爬……我也想挣钱,可是挣到钱以后又干什么呢?”

“挣了钱嘛,我就和沈红伟一起买个海景豪宅,养一群狗,生几个孩子,一辈子相夫教子。这辈子做不成老板娘,就好好培养儿子,做老板他娘!”

“猪啊你,还生几个!”

“你才是猪,说说,你想干嘛?”

“不知道。”

“不知道也要说!”

“嗯,那就挣很多很多钱,开一个很大很大的公司,从总经理到前台,全招清一色的美少年,身材要像吴彦祖,长相要像金城武,让他们每天八小时,全都围着我和我的钱转……”

第十章(上)

宿醉醒来的清晨,我头痛欲裂,看着镜子里浮肿、黯淡、疲乏的脸,只想一头撞昏过去。

昏了就不用像鬼一样青面青口地跑去公司吓人。

难道第一天做纪远尧的秘书,我就要这个鬼样子?

难道要穆彦看到我一夜之间憔悴得像失恋少女?

不,我要容光焕发,全身装甲。

翻出化妆包一阵手忙脚乱,涂涂刷刷……粉底、腮红与唇彩,真是女人的恩物,再憔悴的脸色经过遮盖也能焕然一新。平时我很少上全妆,刷点散粉、眉粉,抹一层淡色口红就算完。今天又是黑眼圈又是醉后浮肿,不得不劳师动众,将眼影一层层仔细涂好,睫毛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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