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明月归(11)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的鬓发,他的眉眼,只剩下钱伯的话不断回响在我的耳边——毕竟他这次手术如果失败了,将永远失明!谁愿意陪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呢?

——将永远失明!

——永远失明!

我的眼泪落在他胸前,抽泣着说,凉生,如果我真的欠了别人东西,怎么办?

凉生只说了一个字,还。

还。

我喃喃着,眼泪蜿蜒而下。我将脸别向了一旁。

窗外,月亮爬上了天空。

月光冷如霜。

115困兽。

清冷的月光,宛如水银般华丽,倾泻而下,替代了原本的万千星辉。

白色的窗纱,在月光的流华中,色调显得格外的寂冷,就如她c黄边那个男子一样,明明温润流转的眉眼,却给人一片寂冷的禁欲感。

他终于再次安顿她睡下,又将小绵瓜抱回她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关掉灯,转身离开。

空留一室关不掉的白月光。

走到书房门前,他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肩膀,皱皱眉头,似在缓解某种疼痛;刚刚她那骄傲的尖尖的小下巴,就这样毫无忌惮地搁在他的肩窝里,然后,纵声哭泣。

老陈候在门前,一抬眼见他,连忙问,先生,您肩上的伤是不是又……

他语气淡淡,没事。

然后,他低声问,查了吗?

老陈也跟着他压低声音说,查了。

然后,老陈瞥了一下书房内,说,这次大少爷来巴黎纯属度假,与公事无关。更不是为程家的海外股份来的,所以,先生你不必太担心。

他站直,转眼看看老陈,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陈愣了愣,说,先生这次来欧洲,悄悄购买程家海外股份,不就是剑走偏锋,为了将来出其不意,掌握程家的控股权吗?

凉生斜着眸子,看着他。

老陈兴奋下,有些不加遮掩起来,说,先生果然心细如发,程家现在都盯着国内。外戚旁支的都盯着程老爷子的身体,而程家内部的焦点还落在您给他们制造的收购綦天动力的表象上,焦头烂额中,谁还会去想海外的这些散股一旦集中到一个人手里,如果国内再有内应股份,那势必……

凉生依然看着他,眸子里的冷静渐渐让人生了寒意。

老陈的声音便渐渐低下去,直到收声,他突然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试探着干笑,我又乱说话了。

凉生只是看着他。

半天,他才开口,说,我始终是程家一分子。这么做,也只是担心外公身体,若旁支外人有所异动对程家不利时,我们能有所助益。未雨绸缪罢了。

老陈虽心里不肯,但还是点头说,是。

凉生从老陈身边走过,紧紧抿着的唇角,是一丝决绝的弧线。

风雨飘摇的三亚旧地,他发过誓的,他们姓程的,所欠姜生的,他这辈子要他们百倍!千倍!来还!

以卵击石也好,绝地反击也好。

他始终是兽,哪怕被囚禁在铁笼里,拔去了爪牙,鲜血淋漓,却始终要奉还笼外那个得意洋洋把玩过他的沾血带ròu的爪与牙的人!

哪怕穷此一生。

116心结。

他走进书房里,脸上表情又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就如巴黎六月的雨丝,疏离微冷,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身上总有两种矛盾的气质,却又神奇地并存着。

安德鲁还没走,在等着他,完成他们刚刚未完成的对话。

就在刚刚,安德鲁在跟他聊这小半年来对她“病况”的了解;他抬头,见她房子里灯亮着,就走上楼去了。

其实,安德鲁是有些灰心,作为心理医生,一旦病人不对自己打开心灵的壳儿,他就是个瞎子,在病人的心理迷宫里,寸步难行。

这是他见过最奇怪的病人家属,找他“看病”,却对病人的过往,遮遮掩掩,语焉不详;而且,还让他以一个画家的身份出现,说是为了让病人不抵触。

安德鲁见他进来,起身,问,她没事吧?

他抬头,说,你是她的医生。这话,该我问你。

安德鲁耸耸肩,用外国人说中文时特有的语调和夸张的表情,说,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不是她的药。

凉生看着他,说,所以我是?

安德鲁露出一个“那是显然的”的表情,然后,摊摊手,说,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

他说,你说。

安德鲁说,你们是情侣!

他原本泛在唇角的笑容有所凝结,但瞬间又回到脸上。

安德鲁继续说,你爱她,她也爱你,可为什么她总是那么抗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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