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50)

老陈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龚言,说,啊!怎么,传到老爷子那里了?!这事情小程先生是极度保密的啊!

显然,老陈的反应让龚言又十分满意。

老陈又叹了口气,说,做戏?怎么能是做戏?姜小姐在老爷子那里就是个不祥之人,就是人死了,老爷子那里怕也是觉得在做戏。

龚先生收了收身子,更加满意了,他看着老陈,那表情就是:这话太对了,你真乃我知己。

他说,老陈,小程先生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你说该怎么办?老爷子可是动真格的了,他不是真想姓北的那小子一辈子都待在监狱里了吧?

没等老陈回答,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折回头去。

他走到门口,却没迈进去,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冷漠和不近人情,让他又头疼又无奈。

于是,他只在门口说道,三少爷,六月二十九,是您和大少爷、二少爷他们例行半年体检的日子,我来提醒一下,您别忘了。

老陈将他送下一楼后,我才缓缓地从洗手间走出来,直愣愣地站在凉生的办公室门前,望着那扇敞开的门。

刚刚,老陈与龚言之间的一串对话,刀不血刃,却又绵里藏针,相互逶迤又相互试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我无比清醒地明白,时间用一双残酷的手,改变了太多人。

现在的凉生,已经再也不是当初魏家坪里的那个少年。

不仅仅是他越来越少地同我们这个小团体一起活动。

不仅仅是在我喊“陈叔”的时候,他会淡然地纠正我“喊老陈就行了”。

他不会像我们一样抱怨油价涨了,工资被克扣了,喜欢上某件东西又要攒几个月的工资了……

即使我想固执地去以为,我们还是当初的我们,不曾改变;但我们的身份地位已经是天差地别,再也回不去那时的时光了。

办公室里,凉生正在抚弄那只小狗,脸上表情竟是无比的淡然,然后,他轻轻地俯身,将小狗放到一旁。他焦躁地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回头,狠狠一拳,捣在玻璃窗上。

顷刻间,只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

我的心黯然一酸,知道此时的他痛苦无比——被挟持的命运,谁都想摆脱,可是,怎么摆脱?

而我的眼泪,终是没有掉下来。

我默默退后,转身,飞速奔下楼去。

刚到一楼前厅,就跟送客归来的老陈撞了个满怀。他一见是我,跟见了鬼似的,说,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说,你看到的是鬼!

然后就追着大门前那辆缓缓启动的私家车而去。老陈在身后,并没有任何阻止我的意思。

我喘息着拦下那辆私家车的时候,龚言在后座上示意司机停车,落下车窗,一看是我,愣了一下,你是……姜小姐?

我点点头,我就是姜生。

我说,北小武的事情,你完全可以找我谈!

他一愣,打量了我一番,稍作思忖,微微颔首。然后,他微微往左侧一靠,示意我上车。

我长吸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荣源典当行。初夏长街,窗影依稀,那个眉目如画的人……心底轻轻一叹。

我打开车门,上了车。

你没有与我血脉相连的姓氏。

你不是与我情生意动的男子。

但,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是我为数不多的牵挂。

你不会知道。

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年夏季,这条长街,曾有过的秘密。

老陈回到典当行,刚走进凉生的办公室,就见余秘书正在那里用纱布给凉生包扎手上的伤口。

老陈一惊,说,这、这是?

余秘书说,程总,包好了。

凉生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余秘书见老陈进来,心下便知他和凉生必然有事要谈。这一日里来的人,无论是陆文隽还是龚言,无一不是与凉生关系微妙的人,于是,她很知趣地迅速离开了。

凉生看着那层纱布上渗出的红色血迹,仔细地端详着,不无嘲弄地笑道,很多年前,我一无所有,一颗小小的麦芽糖,一碗淡到无味的水煮面,却可以让她幸福开心;如今,我拥有了很多,很多,别说幸福开心了,就连一点儿最基本的保护都给不了她……

他说,老陈,你说,这可不可笑?

老陈没接话,半天后,他说,先生,现在看起来,老爷子那里,根本就不相信小姐失忆忘记你这件事情……

凉生低下头,说,我也不相信!

老陈微愕,却也显得平静。

沉默了一会儿,凉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对老陈说,你去准备一下,我今天晚上要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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