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67)

我们会在每年特定的节日,期待着小九的归来。

就如我们相信,我们思念的人,我们想要做的事情,都会在某个节日得以实现。

我曾以为他们是我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人……

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心里却不免幽幽地叹息,随即微笑道,对我来说,节日大概是一种希望吧。

这时,响起了急促而谨慎的敲门声,我拢了拢衣服,走过去,小声问,谁啊?

门外的声音很小,说,老师,是我。

我一听似乎是自己的学生,赶紧将门打开。屋檐下,已经冻起了根根冰棱。门外站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红红的脸蛋,肩上背着大大的筐子,身后还拖着一捆柴。

他们是我的学生。

雨水在他们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们淋湿的头发上冒着身上不多有的热气。我的心猛然一揪,将他们迎进房子里,问,你们这是干吗了?

大一些的男孩叫孟浩然,九岁,我的学生;小一些的是女孩,叫孟洁,七岁,是他的妹妹。他们两个是一对留守的小兄妹,父母远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睛的奶奶在照顾他们。

孟浩然小心地靠后,生怕自己身上的泥水弄脏了屋子,他说,奶奶说这几天会是冻雨天气,雪封住了路,我怕老师不习惯,就去捡了一些柴火。

孟洁吸了吸鼻涕,跳出去将门口的柴火全都抱进来,生怕淋湿了。

孟浩然就冲她大声喊,你把老师的屋子都弄脏了!

孟洁慌乱极了,小鹿一般无措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俯下小小的身体又将柴火抱起来,想要抱出去……

我连忙拉住了她的小手。

那双本应该纤软的小孩子的手,此刻通红、粗大、皴裂,关节处有几处冻疮,冰凉冰凉的……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小时候,少年的凉生,为了我能去春游而去偷偷挖煤,那时候他的手也是这样,通红、肿大。他曾说,姜生,女孩子一定要有一双漂亮的手,男孩子没关系的。所以,他和母亲,那么多年,只要他们在,就从来不让我做任何体力活……

在我握住孟洁那双冰冷得像是胡萝卜一样的小手时,心酸就这样一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宋栀走过来,看着他们兄妹俩,又是感动难过又是气急败坏,声音有些大,你们这样,家长会多担心啊!山路那么不好走,你们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孟浩然噤着声音不说话,只看着自己泥泞不堪的鞋子和裤脚。

孟洁是个女孩子,天生胆子小,宋栀的声音一大,她就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道歉,我……我们……怕姜老师……冷……呜呜呜……

那个夜晚,我让王林去孟家告诉老太太,两个孩子留在我这里,我来照顾他们一夜——我怕他们着凉感冒,而老人却因目盲难以照顾周全。

他们两个喝过了热姜汤,历尽山路上的黑与疲惫,已经双双在c黄上睡着了。宋栀将火调得旺旺的,火塘里的火映着他们长着冻疮的小脸蛋。

宋栀在一旁烘烤着他们的衣裳,她回眸看了看地上的柴火和煤炭,眼睛微微湿润了,她倔强地抿着唇角,不说话。

她回头给两个孩子掖被子,喉咙间微微抖动着,隐忍的声息轻得像羽毛,不愿被人听到。

我正在一旁帮两个孩子fèng他们半新的衣裳,这是王林从最新邮寄过来的包裹里找出来的社会上的爱心捐赠。

我们这些支教的老师,虽然没有职业老师们那么专业,但是,我们会将那个他们触摸不到的世界里的一切新奇与美好带于他们分享,像朋友一样;所以,在小孩子的心目中,我们就像是童话里的仙女。

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纯粹的信任与依赖,已经很少很少了。

我回头,看了看炉火映照下的孟浩然和孟洁,那两颗小脑袋倔强地靠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用一束花去爱你,有人愿意用默默的等待去爱你,有人愿意用两颗鸡蛋去爱你,也有人愿意用整个冬夜冰天雪地里捡来的柴火来爱你……

那个夜晚,我和宋栀挤在王林给我们临时搭起的简易c黄上,睡着了。

睡着之前,我跟宋栀说,节日是一种希望。我们是他们的希望,他们也是我们的希望。

大雪封山的日子,我和宋栀同居一室,每天夜里,分喝一杯酒,说三五句话,成了我们的习惯。

我常常被烈酒刺得嗓子疼。

我跟宋栀说,医生要我饮食清淡,烟酒不能沾,忌食辛辣,嗓子才有希望恢复的。

上一篇:艳域 下一篇:午后薰衣茶

乐小米小说推荐: